刚坐下，萧执月就倒抽一口冷气后，属于摄政王的阴冷气势立刻就没了。

狠狠瞪了秦牧野一眼，将锦被捞过来，垫好坐稳，萧执月勉强端起架子，似笑非笑道：好花堪折直须折怪不得你会如此，原来，在你眼中，我便是那堪折的花，在先生眼中，值得折下欣赏的，是什么花？

秦牧野看着他一连串动作，因先前变故而生出的无奈顿时变成了好笑：食人花。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朵食人花。

萧执月皱眉：什么？

秦牧野看着这个被命运戏弄，原文中疯子一样的青年，视线划过他地长发，眉眼，最后落到他攥紧发白地手指。

是得用人的真心，才能绽开的食人心髓之花，开了仔细瞧瞧，分明是落雪时开的墨梅。

美丽，傲慢。是花苞时最不起眼，像是枯萎了一般，唯有雪后开放，才能品到这花有多孤傲，又是多么可怜可爱。

萧执月和他对视，最开始唇边还带着引诱和不屑的笑，慢慢的，笑意敛起，他皱起了眉头。

秦牧野生了一双多情的眼睛，若是只看一人，那人映入他的眸中，便似住在他心里了一样，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都能让人动心。

偏偏这人眸色寒凉，不愿只看着一人，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睛落入的是云，是月，是飞过的雁，唯独没有他面前的人。

他把温柔给了花花草草，只吝啬的不施与渴求他眸光的人。

凉薄得毫不掩饰。

可萧执月就爱他的凉薄，若谁都映不到他的眼里，那便是他谁也不挂怀，他只看着他的云和月，自己看着他便好。

现在，这个凉薄又多情的男人，眼中终于映入了一个人影。

萧执月。

秦牧野唤他。

我一直于你有愧，下毒，疏远，痛斥，你却如此对我，为什么？

秦牧野不懂感情，尤其不懂萧执月的感情，这个世界戏弄了他，自己也是帮凶，冷漠地看着他被困住，为什么他还会想和自己在一起？

这人真是太复杂，也太纯粹。没有人能在被那么对待后还一脸欢欣，没有怨愤，没有指责，唯有毫不掩饰的热切。

秦牧野问得认真，看得也认真。

萧执月喉结滚动，垂目自嘲：为什么？因为你就是你，我想要你，贪心的想得到你的全部。

若真要追根究底，大约是初遇那日，秦牧野像个傻子一样送了他药，看着被丢下的文章时眼神太温柔，还会在每天夜里等着他吧。

偷走一个人的真心就这这么容易，只需要在别人无法触及的地方一直纵容，让人有被偏爱的错觉，被纵容的那个人，不知不觉就会丢了心。

秦牧野还是不理解。

明明他所做大部分是为剧情，他以为萧执月会恨他，怨他，独独没想到，他只是想得到自己。

倒是成长后的系统看得明白。

【宿主，是细节啊，都是细节！你太温柔了，又渣而不自知，你这样的，啧啧，简直就是人形du药，沾染不得。】

怪不得在宿主的世界，他明明无情，那些人却都飞蛾扑火一样的会喜欢上宿主。

第20章 病弱贵公子19

风鸣影动

温柔，渣？

秦牧野听到系统的话，嗤笑一声。

我这叫温柔么，我这叫打工人的自我修养！我那叫渣吗，那是我赚钱也不能忘掉为人的底限！

他从觉得自己对谁温柔，都是生活所迫，笑容和善意是最廉价的，能用笑容和善意换来赚钱的机会，秦牧野当然毫不吝惜的对谁都能温柔体贴。

但是他自己清楚，工作是工作，私情是私情，二者不能混淆。

于是，秦牧野如实告诉萧执月：我对你并无风花雪月之心，这一切，都是误会使然。但既然你我已经坦诚相待，你心中有何郁结，有何不甘，都可以告诉我。

萧执月想嘲讽他又想多管闲事，嘴角勾了勾，却还是耷拉下来的模样。

哪怕一室旖旎，红烛还没燃尽，自己身上遍布他留下的痕迹，这个人也依旧无情。

萧执月垂目，恨声道：郁结，不甘？我已经是摄政王，天下都唾手可得，我有什么不甘？你若假惺惺同情我，大可不必，连你的生死我都能随意摆布，秦相还是想着如何能把你的异样瞒过我，瞒过世人才好吧！

是了，萧执月已经察觉了异样，哪怕他猜不透是技能使然，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秦牧野站起来，走到了床边，抬手摸了摸萧执月的眼睛。

眼前的人很难过，眼神破碎，却强撑着不让任何人看到他心上的伤疤。

秦牧野叹口气，哪怕道理他都懂，然而感情豁开一个口子后就已经变质，他终究是放不下。

他扛不住一家一国，但替一个人挡住一片黑暗，想来还是可以的。

指腹微凉的触碰点亮了萧执月的眼眸，他抬起头看着秦牧野，看清了秦牧野眼中的自己，他就卑微地蜷缩在那人眸中，渴求着对方的包容。

抬手按住了秦牧野的手，萧执月闭目，用发热的脸颊触碰对方常年冰凉的手指。

你总是这般，就让我觉得你是世上唯一会关心我的那个，会让我生出不该有的期待。你若想离去，就离开吧，我早就明白了，世上的事情，世上的人，并不是我强求就能得到的。

反正，他想要的所有一切，最终都会离他而去。

秦牧野俯视着他，仿佛那日在东宫一角重逢，只是被看着，被审视的，从秦太傅变成了摄政王。

秦牧野看着看着，突然低下头，凑过去亲了亲萧执月垂下的眼。

被亲的人瞬间凝固成了一座雕塑。

秦牧野忽然对系统道：看看，多可怜啊，又一个被命运戏弄的人，我觉得我该对他好一点的。

系统看透了真相：宿主，走肾结束，你还要破戒和萧执月走心谈感情了？

谈感情很伤钱的。史莱姆，教你一个我们人类的小常识，大部分把感情说成是必需品的，都是会骗人钱财的渣滓。

人心本就复杂，所以人心生出来的感情，也最复杂不过。

【宿主，我认识的人类太少，你可不要骗我。】

秦牧野低下头，又吻了吻凝滞的萧执月颤抖的唇瓣。

史莱姆，我骗你做什么？卷走我家钱的那人渣，和我爸可是打小的交情，他有困难我爸帮忙，那人有空就跑我爸妈跟前忆苦思甜，说我爸妈是他再生父母，人家愣是谈感情把很多人忽悠瘸，卷了我家所有钱跑路，还给我爸妈丢下了一屁股债。

自那以后，秦牧野便认真看着身边的所有人，从他们口中辨别感情的真伪，慢慢的，他发现，人类原来能如此虚伪。

那些一遍遍说爱你的人，之所以反复强调爱，正是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没有爱。

纯粹赤诚的成年人，真的有吗？

曾经，他以为没有。

事实证明，那样的人，的确存在。

那个人正睁着眼，看着他，眼神夹杂着欣喜，羞涩，以及恐惧。

萧执月痴了，任由秦牧野笨拙地吻着自己，声音干涩，警惕道：秦牧野，你是不是在想着骗我，让我放过萧毓风？

秦牧野捧起他的脸，凝视着那双看似冷郁强势，实则藏着不安的眼睛。

骗你么，你觉得呢。等京城事务处理好，我便向陛下申请调令，离开京城，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一些事情，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萧执月唇瓣发白，身躯紧绷，眼中的委屈嫉妒再也藏不住：你果然还想着骗我！秦牧野，你以为，把我骗出京城，就能护住你的皇帝陛下了吗？

那你呢，要不要被我骗成功，和我一起离开京城，到江南和漠北去看看，那里没有人认识你我，我们便只做一回秦牧野和萧执月。

秦牧野握住了萧执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