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闻言不置可否，只那双暗蓝色的眼睛像是冰封一样，越发漠然。

继续。

他重新闭住了眼睛，双手有规律地叩击着桌面，似乎对秦金川口中的那个父亲以及对方的产业很感兴趣。

秦金川当年就找到了秦牧野，可他懒得替凯撒养儿子，他的侄子被李家人弄走也有段时间了，秦远峰夫妇正在寻找自己的儿子，秦金川发现凯撒的私生子和自己的侄子年纪相近，灵机一动，就做了个局。

他直接李代桃僵，将凯撒的儿子代替了自己的亲侄子，让哥哥嫂子替他养主子的儿子。

秦金川计划的很好，这样他既完成了凯撒的任务，把对方的儿子养大，又能防止真正的秦家继承人被找回来。

白piao了凯撒的资助不说，等时机到了，凯撒先生接走自己的亲儿子，秦远峰他们没了继承人，知道替流氓头子养了小流氓的时候怕是会疯掉，秦家的家业不就成了自己的囊中物？

秦金川算盘打得啪啪响，只是没想到，凯撒也盯上了秦家的家业。

在所有的儿子都因为道上的纷争死去，自己也得了重病时，凯撒终是对唯一的儿子生出了恻隐之心，得知秦金川做了什么后，他竟想让秦牧野一直当秦家的大少爷，在华国安安稳稳当个富贵闲人，逃离开道上的各种纷争。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眼瞅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竟是给秦牧野做了嫁衣裳，秦金川只觉天崩地裂，差点没吐血。

更可恨的是，凯撒选定了假扮秦牧野的人选，正是以为父母遭了秦金川毒手，想逃离秦金川的李鹤然。

凯撒的人早就和李鹤然进行了接触，还在李鹤然大腿内侧纹了图腾的纹身，等凯撒病死，李鹤然就会成为秦牧野的替死鬼。

秦牧野闻言，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露出个怜悯且嘲讽的笑意：被选择的替死鬼。李鹤然知道吗？

不管以前知不知道，现在肯定是知道了。

秦金川谄媚道：不知道，他那么jian，只知道依附男人，知道了又能如何，打几顿就老实了。

门外的李鹤然闻言一抖，面上泛起病态的红晕。

【叮，主角受黑化值降低3点】

秦牧野：

好吧，秦金川还真没看错李鹤然。

眼看得秦牧野不喜皱眉，秦金川赶忙道：您别为那么个小玩意儿生气，其实李鹤然也不是李家真正的儿子，李家夫妇年轻时玩得太狠，失去了生育能力，李鹤然是他们早年联系凯撒先生买来的，隐约听闻，他好像是凯撒先生仇家的儿子。嘿嘿，那小子真不愧是姓李的，自己还帮我把我哥的小兔崽子丢给了人贩子！

恶有恶报，等后来李家那两个逃命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工具，直接将李鹤然丢下，就和断尾的求生的壁虎似的。

只是壁虎断的是自己的尾巴，多少会疼一点，李家人断的是别人的血脉，夹着尾巴逃得那叫一个利索。

这些事情秦金川都知道，但他只作不知道，反而用李家人要挟拿捏住李鹤然。

听到秦金川的坦白，李鹤然差点晕过去。

怪不得他的父母明当初会唆使自己对萧月下手，之后来再无音讯，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亲儿子，只是他们买来，能被随意舍弃的工具！

怪不得那个什么凯撒会选择自己替秦牧野去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手指深深地掐在掌心，鲜血流淌下来，李鹤然的恨意快要烧尽他的理智。

他想让秦金川去死，想让凯撒去死，想让凯撒的儿子秦牧野也去死，尤其是凯撒，不仅要让他们死掉，还要痛苦万分的死掉！

李鹤然满嘴都血腥味，他竭力克制着颤抖，从别墅离开。

【叮，主角受黑化值升高58点，获取696积分！宿主，李鹤然离开了。】

系统突然听闻这种秘闻，不禁也有些唏嘘。

秦牧野嗯了一声，俯视着隐藏起所有的心思，宛如一个贴心下属般的秦金川，眼神冷彻，就像注视着一团生蛆的烂肉。

秦金川被这样的眼神注视，便从骨头缝里生出了源源不断的寒意，他双腿打颤，试探道：凯撒先生，我会衷心的将一切献给您，献给老先生。但是，现在医院那里出了些问题，秦远峰和魏莹快要知道您的身份

秦金川趁着凯撒病重，下属们内斗之时想让秦牧野去死，这种事足够他在凯撒这里死无数次，但秦牧野没拆穿，还贴心地将秦金川留给了黑化的李鹤然。

其它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别多生事端。

秦牧野打断了秦金川的话，他抬起脚，将秦金川的脑袋踩在地上那一滩水渍里，声音毫无波动：你只需要听从凯撒的命令就好，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光明的未来？

这话听在坏事做尽的秦金川耳中，无疑是个不加掩饰的嘲讽，鼻端是腥臭的味道，他眼前一黑，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秦牧野踢开秦金川，起身，俯视着窗外的一切。

黑魆魆的影子在夜风中摇摆，太阳的光辉还没照亮大地，忽然几道惊雷炸响，照亮了街边蠕动的一个影子。

也照亮了秦牧野的侧脸。

神色沉凝，眼神厌弃。

秦牧野不喜欢眼前的世界，扭曲的一切让他觉得分外糟心，但是他不能抽离，辅助主系统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世界，是他身为宿主的任务。

可是，这个每个人都在和现实争斗，或主动或无奈地融入黑暗，连主角都会注定隐于黑暗的世界，真的有必要构筑么？

秦牧野看着变成一个小黑点，在闪电中蹒跚前行的人影，第一次生出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门外风声呼啸，宛如要撕碎一切一般，雷声响彻天际，闪电的光芒将伫立许久的秦牧野映在墙上的影子扭曲割裂。

要下雨了。

秦牧野收回目光，没有理会躺在一堆污物里的秦金川，取下来时带着的黑伞，打开伞，坐上门外停靠的黑色车子，缓缓驶入了夜色。

不一会儿，车子驶过路边前行的落魄人影，秦牧野刚要停车，那人就受惊般的躲到了一旁的绿化带里，隔绝了外界的窥视。

【叮，李鹤然黑化值升高5点，获得60点积分。】

绿化带后那双眼睛猩红怨毒，宛如淬满毒液一样看过来，秦牧野摇摇头，只能开车离去。

须臾，豆大的雨点落下，狠狠地敲击车窗。

车后，暴雨中的人影摇摇欲坠，而李鹤然仿若毫无知觉一样，像个疯子一样在雨中又哭又笑，任由雨水混合泪水冲刷着身躯。

真相多么残酷啊，他是李家从凯撒那里买来的仇家的孩子。

他为了救那两个人卑躬屈膝，竭力讨好着秦金川，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条狗，没了尊严，活得不人不鬼，而他所以为的父母在舍弃自己后却过上了新生活，甚至从没想过他这个垃圾一样被丢弃的儿子。

若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会好好爱自己的吧，会教会他什么是自爱，也会保护他吧？

可他真正的双亲到底在哪里呢？

李鹤然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需要有人爱他，需要有人需要他，哪怕是鞭笞和凌、辱他，他也能甘之如饴。

可是，在那些人眼中，他只是能被舍弃和随意杀死的垃圾。

李鹤然猛地想起了多年前，他把萧月交给人贩子前的一幕幕。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春夏之际，李鹤然跟着家人去秦家谈生意，看到了坐在花丛里看书的萧月。

那一瞬间，李鹤然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小小的孩子坐在父母身边，秦远峰夫妇陪伴着他，耐心地教导着儿子，阳光洒在一家三口身上，最中央的萧月便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那个孩子似乎是上天的宠儿，他有优渥的家世，疼爱孩子的父母。完美的容貌，天生的聪慧，世间人所有想要的一切，萧月生来就毫不费力的得到。

前来谈生意的李家只剩一个空壳子，李鹤然从记事起就在学钢琴，插花，茶艺，绘画，哪怕他对那些东西毫不感兴趣，父母也会责骂鞭笞，让他抓紧时间学习，根本没有一丝空闲休息。

他们说，李鹤然长大后需要用这些技能找一个有钱的男人，把已经负债的李家从泥坑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