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漫漫黄沙中的身姿窈窕的女子,身若无骨地趴在客栈的四周,一遍遍地娇吟着,喘。息着,呼唤着里面的人冲进她的怀抱,与她共享无上的愉悦和混乱。
很迷人,却又危险至极。
无论是屋外的风沙还是屋里的人,都叫顾笑庸厌恶至极。
玉面狐以为他中了迷药无法动弹。
事实上早在昨晚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和自家白大哥挂上了药囊,完完全全地避开了中迷药的可能性。
他之前不动,是想观察一下客栈内部的局势,想在土匪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出手救人。而现在不动,却是为了寻找能够一击杀死玉面狐的可能性。
玉面狐江湖排行榜第七,擅长变装和轻功,逃跑是极为擅长的。若是不能一击杀了他,谁知道这个变态后面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
屋子里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凝重的气氛几乎被血色沾染殆尽。外面黄沙漫天,连带着屋子里的光线也昏暗至极。
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暴徒的嗜杀和冰冷。
地狱在人间。
林仙儿的指尖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触碰到顾笑庸的面颊了。
顾笑庸的手也越裹越紧,严严实实地藏住了手心的长针,生怕泄露一丝一毫的杀气。
玉面狐身上有独属于他的味道,像是玉兰花中夹杂着血的腥臭,这种混杂在一起的气息里带上了毒蛇特有的阴冷和腥味,叫人厌恶又恶心。
而这种味道正包裹着顾笑庸。
那只苍白冰冷的手几乎就要覆上顾笑庸的面庞时,顾笑庸的眼前忽地被一道漆黑笼罩。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而去,直直地倒进了幽幽的清苦和干净的药香中。
不是说好了吗。喻雪渊的声音温和又干净,你不想杀的人,我来替你杀。
噗嗤
伴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浓重的血腥味蓦地弥漫在鼻息之间。
喻雪渊把人抱在怀里,宽大的袖袍牢牢地遮住了顾笑庸的眉眼。似乎不想让浓重的血腥味污浊了怀里的人,他纤长漂亮的指尖微微往下滑了滑,又遮住了顾笑庸口鼻。
顾笑庸被笼罩在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和气息和包裹周身的清苦味道。
喻雪渊狭长漆黑的眸子里沉浸了冰霜和叫人胆寒的杀意。
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面合拢的扇子,扇子是由上好的材质制成的,素净又优雅,仿佛与幽幽的古琴和白鹤没什么区别。
而此时,素净的扇端却整个没入了玉面狐右边的胸膛,有着干脆又决绝的意味。暗红色的血液如同绽放在他胸口的花,带着死亡特有的黑暗和绚烂气息。
玉面狐惊愕地抬头,望进了一汪漆黑又冰冷的深潭里。
他们之所以杀不死你。喻雪渊的表情冷漠又淡然,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世上有一种人,心脏长在右边。
修长有力的手慢慢放开了扇柄,失去了支撑的玉面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倒下之前,他看见面前的温润干净的白衣公子微微侧脸,隔着自己的手背轻轻地吻了一下怀里的人。方才放开扇柄的手极富占有欲地搂上了对方的腰,确保人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他的双眼淡淡地看着玉面狐,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觊觎他,你也配?
第八十一章 是贵客
有的人杀人,喜欢暴虐弑杀,非得要整个地方都染上别人的鲜血和恐惧才行。
而有的人杀人,是寂静无声的,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倒在地上,连一丝一毫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喻雪渊明显属于后者。
玉面狐死的时候,莫说楼下的匪徒们,喻雪渊怀里的顾笑庸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他拨开了对方放在自己口鼻上的手,又撑着凳子自个儿坐了起来,就看到玉面狐犹然带着错愕的神色,倒在了满是黄沙的地板上。若不是他胸口还插着一把素净的,合拢的扇子,绽放在扇端的红色花朵戛然而止,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起死了。
顾笑庸直愣愣地看着扇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这般的沉默很容易让人误会。
喻雪渊眼神暗了暗,从他身后倾覆过来,身上干净清苦的味道缓缓笼罩顾笑庸的全身。白衣青年一手颇具占有欲地搂过他的腰,另一手从后面伸到他的喉结和脖颈处轻轻抚摸着,仿佛在无声地安慰着什么。
?
喻雪渊素来温润平和的声音此时淡得有些不大寻常:我杀了人,你开始害怕我了?
他几乎是贴着顾笑庸的耳朵说的,那极其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人的耳膜。
顾笑庸这才回过神一般,他不自在地侧了侧脸,道:不是,这行走江湖的,谁没杀过几个人啊。
我只是好奇。顾笑庸伸手指了指插在玉面狐胸口的扇子,这就是你的那个宝贝扇子?
说好的找时间给我观摩观摩呢,怎么闷声不响地就拿出来杀人了?顾笑庸低声嘟囔着,一想到这玩意儿杀过玉面狐那个傻。逼,我真的是一点观摩的欲望都没有了。
没有想到顾笑庸沉默半天居然是这个原因,喻雪渊楞了楞,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轻声笑了出来。他无奈地揉了揉顾笑庸的头,温声道:你啊。
不是这把扇子。喻雪渊放开了对顾笑的钳制,我说的那把扇子要更大一点,如果你摸一摸的话还能发热。
这么高级?顾笑庸眼前一亮,不愧是有钱人家,暖手的东西都能制造出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古装剧里,一些爱装逼的大侠在大冬天也要拿把扇子晃来晃去了。
感情那种扇子是暖手的,放在手里不仅装逼,还可以保暖呢!
顾笑庸激动地转过身,一把抓起喻雪渊的手,眼睛亮亮的:请务必给我观摩观摩,我很好奇它是怎么摸一摸就能发热的。
喻雪渊勾起唇角,眼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反手拍了拍顾笑庸的手背,温和道:好,晚点一定会给你瞧瞧的。
他们两个在这边旁若无人地轻声聊天,楼下的匪首也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他放开了怀里搂着的女人,眯着眼睛往楼上看去,但见自己的好兄弟沉闷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他娘的。
匪首暗地里骂了一句,抓起桌子上的大刀就要往上走。
那刀刃还染着血,深沉的血色和刀锋,上的亮银色交相衬托,带着叫人胆颤的寒意。此时的刀正随着匪首的动作微微颤抖,明显是奔着杀人去的。
其他匪徒见自家老大上楼去了,只留下一个人看管那些跪在地上的商户和打手,剩下的人也都不动声色地围了过去。
他们都是过命的兄弟,在这般危险的话戈壁里开了一家客栈,其中的凶险自然不必多言,所有人早就练就了一种默契和心照不宣。在刀尖上讨生活,这么多年磨炼下来,几乎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算差,放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那种。
玉面狐是因为以为顾笑庸二人身体被迷药控制无法动弹才放松了警惕,而现在匪首一行人明显是互相警醒小心翼翼地上来的,想要赢过他们,绕是顾笑庸也需要花一些时间。
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家白大哥往后推了推,又摸出了自己别在靴子里的匕首,冷冷地盯着缓步走上来的匪首一行人。
双方的气氛都很是冷凝紧绷,战争一触即发。
咚咚咚
缓慢有力的敲门声忽地从楼下响起,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客栈外面传进来:有人吗?
匪首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