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姚沛舟哑着嗓子,缓缓说道:“有。”
“是吗?”时煊边往前走边问他:“你的信仰是什么?”
这一次姚沛舟并没有回答他了,而是低着头与他肩并肩走在一起,在涌入了人潮险些被人挤散时握住了他的指尖,把人牢牢地锁定在自己的身边。
时煊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正伸出舌尖/轻/舔着上面的糖外衣,他身后跟着的姚沛舟两只手上都拿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点心。时煊走一路吃了一路,但每一样都只是尝了一小口。
不是他想浪费,而是这小人鱼消化功能有限,根本满足不了他这只大狐狸的食欲;心有余而力不足,眼馋但是吃不下,因此他每吃一样就会把剩下的交给姚沛舟。
美其名曰,好吃的要和别人分享。
姚沛舟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刚塞到手里的半块绿豆蒸糕,那上面还有一圈小小的牙印。就着牙印的方向咬下一口,顷刻间便有绿豆的清香与甜腻在唇齿间散开。
太甜了点儿——
姚沛舟一边想着,一边把剩下的那点儿蒸糕塞进嘴里。
“鹿吴之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泽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面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路边有一老者,拉着二胡咿咿呀呀地唱着,那老者唱腔奇特,说不上是哪里的小调,他带着一个形状怪异的面具,遮住了双眼与鼻梁;也许是他的存在过于突兀,来往行人都会驻足观看他一阵,随后才和身边人一起带着“这老头儿有毛病”的表情离开。
时煊咬下一颗糖葫芦,撑得腮帮子鼓鼓的,他也随着人群停下来看了那老者一会儿,一曲终,众人散去,他正要往前走,却被那老者叫住了:“既是有缘人,何不听老朽一席话?”
时煊把那颗糖葫芦咬碎了咽下,回头看向他:“你是在说我吗?”
老者冲他点了点头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些。瞬间,此处变成了这喧嚣街道里最僻静的地方,人来人往,喧嚣繁华,仿佛都看不见这一张小小的方几、鹤发带面具的老者以及站在他面前的时煊。
时煊一回头,发现姚沛舟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但又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动。这老头儿有点意思,时煊一挑眉,一时间起了兴致。
“有缘人......”他在老者面前蹲下,扬起嘴角时还能清晰看到粘在唇边的糖渍:“怎么个有缘法?”
“一半。”老者冲他比了个手势,笑吟吟地看着他:“你与我,都是一半。”
时煊捏着糖葫芦的手稍稍一紧,即刻问道:“何为一半?”
“一半便是一半。”老者慢悠悠地说道,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寺庙里缓缓敲响的钟声,令人心头莫名的一阵宁静。那双老枯树一般的手在二胡上拍了拍,时煊这才发现那二胡竟是没有弦的,随后他听见老者继续说道:“肉身与魂魄非同一人,是为一半;魂魄不全,也是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