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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辀昨天半夜才从武夷山自然保护区里出来,他到黄溪洲的时候,手机有了信号,一堆堆的信息涌进来。他一眼看到纪月的微信,她的微信总是被置顶在最上面。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梁辀给纪月打电话时,发现她的电话关机了,他知道她多半又在飞机上。

没想到,他再接到她电话时,她却已经到北京了。

电话里,两个人很默契,谁也没有提其他的。

梁辀只是问她来北京干嘛,纪月说,来分公司开年中会。

接下去,他试探性地问她,“那我来接你下班。”

却没想,纪月在电话里说,“好啊,我们晚上去酒吧坐坐吧。”

梁辀原以为,后海的那个酒吧,从此以后就只会一个人去了,他在电话里轻轻地笑了,“嗯”了一声。

他们的小区和公司只隔了一条马路,纪月跟在梁辀身后踏进屋内。

这是她走后,时隔一年多,再次踏入这片家园。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房子,陌生的也是房子,她看见客厅里堆了好多纸箱,有些已经封了,有些还敞开着,纸箱堆迭在一起,只留了条不宽的过道,梁辀熟练地穿过客厅,走进书房。

梁辀为了她要去申市工作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可是此刻,纪月看到这满地的纸箱,和正在打包的行李时,她还是忍不住动容了,心中顿时参杂着各种情绪。

梁辀走出来时,看见纪月正站在沙发前,抬着头看着空白的墙壁。

墙壁中间是雪白的一大块正方形,颜色与周围有着细微差别,显然这里曾经挂过东西。

“那个挂毯呢?”纪月问他。

挂毯有两条,梁辀在南疆买了一条,后来又千里迢迢在伊斯坦布尔给她买了一条。

他在她身边站定,先是环顾四周,然后准确地指在一个方向,“给你打包起来了,我想,你喜欢那个毯子,给你带去。”说着,他又指着另外几个箱子,“你留在这的东西,我都给你打包好了。”

纪月低头,看见茶几上的果盘,是一个用贝壳和马赛克拼成的原型果盘,“这个怎么不带走?”

梁辀弯腰拿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贝壳发出独特的光晕,“这又不是你买的。好像是谁送的吧。你买的东西,我都打包好了。”说完,他准备放回去。

“可是,我觉得这个挺好看的。”纪月有些惋惜的语气。

梁辀的手一顿,随后换了个方向,放进脚边的纸箱里,“你觉得好看,就带走。”

“那么多东西,到时候怎么运去。”

“叫货车运去。”

纪月点点头,“什么时候搬家?”

梁辀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四周,语气里也有点不舍,“东西慢慢收拾,不过最晚7月就得走了,9月就要开学了。”

“你还要教本科?”她有点惊讶。

他笑着点了点头,“那边教授都有本科的教学时间要求。”

梁辀在师大多少总有点特权在的,去了华师大就不一样了。

“住哪儿?”

这次,他没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肯定有地方住,你们申市还有人才引进的购房补贴。”

无论是房子,还是房子里的物件,对于纪月也好,梁辀也好,都充满了共同的回忆。

纪月在几个纸箱中,跨来跨去,有些纸箱还没有用胶带封上,她便弯腰打开箱子挨个看里面的东西。

梁辀靠在阳台上,笑着看她忙来忙去。夏初的风正吹进房间,吹起窗帘,一切是那么温馨又美好。如果那个时候搬去申市,是不是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他打包行李,她在边上帮忙。

梁辀看着看着,突然眼眶有些湿润,他抬起头,用力眨了下眼睛。

纪月突然从箱子里拿出一包东西,冲梁辀喊道,“这个还在呢。”塑料袋里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绳球,黄色的球最为显眼。

“嗯。”梁辀记性很好,他看一秒便知道是什么东西。

塑料袋里装得都是大黄的玩具,满满一袋,纪月正拿在手里。

赵子健家的边牧白仔来过他们家。它一来,就叼着大黄的玩具到处走。大黄很讨厌白仔,连带白仔碰过的玩具它都不要。

“上次还想着送给子健。”

纪月放下手里的东西,她发现,这个箱子里,都是和狗有关的东西,她又拿出一个皮革项圈,下面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狗牌。

正面刻着大黄的头像和名字,反面刻着纪月和梁辀的手机号。

这个项圈当时定做的,后来大黄没用多长时间,所以现在看着还是崭新的。

“这个还留着。”她拿在手里晃了晃。

“看着挺新的,就留着了,说不定下次还用得上。”

听到他的话,她笑了起来,“下次,还叫大黄啊?”

梁辀笑着点了点头。

她又翻了几下,拿出了一个手枪形状的泡泡机,口中发出惊叹声,“梁辀,这个在哪找到的?”

纪月拿在手里晃了晃,听到里面还有泡泡水的声音。

他看见她笑得像个娃娃,自己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就在装烧烤炉的箱子里。”

那时候,他们和赵子健两口子一起去内蒙古自驾。纪月在网上买了个泡泡机,她说在草原上拿这个拍照好看。可她一玩泡泡机,白仔就要凑过来顶泡泡。它在画面里左右乱窜,纪月一张照片都没拍成。最后,他们在乌拉盖草原过了个夜,第二天就找不到了。

纪月摁了一下,机器发出运转的声音,咕咚几声,肥皂泡从机器里喷涌而出,有的在空中炸开,有的落在纸箱上留下点点水痕。

梁辀靠在阳台上,下巴微抬,“出来玩,外面有光。”

肥皂泡又一次从机器里喷涌而出,这次在阳光的折射下,每一个泡泡泡都是流光溢彩的,你甚至能看见薄薄的水膜上“七彩”的液体正在滚动,它们在风中飘荡,最后消失。

纪月趴在栏杆上玩,梁辀倚在栏杆上看她。

她对着半空中摁下按钮,泡泡随之飘出,过了一会,她又将它对着梁辀的方向。

两个人本就离得不远,一瞬间,他们之间充满了大小不一,又泛着七彩光芒的泡泡。

梁辀静静地看着她,夕阳照在泡泡上,散发出七彩的光,又折射在她的脸上。她笑得就和几年前,他看到她时一样美。无论是在那拉提,还是在喀拉峻,是在科尔沁,还是在乌拉盖,他们走过的每一段风景,她都是草原上最美的姑娘,在他心里深深地住下。

梁辀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抓了一手的肥皂水。

纪月看到他的动作,笑他,“你是白仔吗?”

他也笑着说,“纪月,你埋汰谁呢。”

“白仔才抓泡泡。”这次,她笑得更厉害了。

“纪月,你知道我在申市住哪吗?”梁辀突然说了句。

她的视线还停留在漫天飞舞的泡泡中,随口问了句,“哪啊?”

梁辀说出了一个小区名称,纪月的手随之停了下来。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似乎都能听到泡泡一个个破裂的声音。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梁辀弯了弯唇角。

纪月想到他曾说过的话,“你是我的明天,是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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