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恃有童波撑腰,在江洲横行霸道已久,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但这次,却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倘若再胡作妄为,小命定是不保了。
陆三川忽然想到,陆本炽出了陆家老宅,想必是去柳含烟坟前了!
他立时与苏青说道:“青儿,爹指不定便在娘的坟前!”
苏青赞同,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二人即向青戈山匆匆行去。
童奇虽然吃了一次瘪,但在童波的庇护下,横行惯了,自然无法接受自己被人轻视。虽然陆三川的确厉害,自己伤不了他,但他母亲的坟墓总是死的!
他心中立时有了一个狠毒的主意,但这件事人越多反而碍手碍脚,他便不让随从跟着,独自一人悄悄追了上去。
二人仅以徒步而行,赶到青戈山山腰时,陆本炽果真坐在坟前,手里握着一支月季,正自专心致志地扳去长在茎上的尖刺。
“含烟,再一个月左右便是你的生日了。这几日,我每日给你送来你最喜欢的月季如何?我今日回了一趟陆家老宅,面对一堆烧得仅剩焦炭的废墟,也能够想起我们的过往...可惜啊,实在是可惜,苍天无眼,让你这么早就去了...三川这孩子,已然长大成人了,你在黄泉之下也不要担心,他都有妻子了呢...那个女孩长得很好看,也很是贤惠,像你...”
陆三川只是远远地望见,加之陆本炽说话之声实在是轻,他并未听清楚陆本炽究竟在讲什么,待到走近,陆本炽立时察觉,一手抓住单刀,双眼一瞥,见是陆三川,才收回手,继续扳着月季茎上的尖刺。
这是自陆本炽诈死之后,陆三川第二次与陆本炽见面。第一次在荆门,并不愉快。但或许是因为四周满是闲人,才使得那次见面颇为尴尬。今日在柳含烟坟前,仅有自家人。
未过门的苏青算是半个自家人。
陆三川再见陆本炽,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但他已不是初出家门的不经事的少年书生,尽管委屈,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直挺挺地站在陆本炽面前,似乎二人并非父子关系,而是同辈。
“爹。”
陆本炽依是盯着手里沾着露水的月季,冷冷地道:“我早说过,没你这个儿子。”
陆三川自然不会忘记那个场景,还有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我知道。”
陆本炽冷笑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叫我爹?”
陆三川紧紧抓着手里佩剑,咬着牙,极力忍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本就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倘若二者关系本就恶劣,倒可能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若是二者相依为命十几年...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陆本炽能够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但他现在不能问,只是昂首挺胸,回答陆本炽的问题,“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我却不能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