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黑,橘色的焰火被重重夜幕吞没。二人遥相望去,虽都看不清彼此的脸,但这一刻的灵犀都被无端放大了不少。傅琛想到了待霜阁终年不退的白色,那鹅毛大雪比今夜的细雪更为纯粹,盈洁。他在许多时候都未有归乡之感,无论身在待霜阁,或是花发路香的金陵。
他的少年并不顺遂,明溦对他算不上照顾,也算不上疼爱。那些讲经堂里罚跪,抄书,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共同构成了他乏善可陈的年少记忆。
就这样一片记忆,究竟有何执着的价值?
他想不明白,不想明白,甚至逼迫着自己不去明白。明溦回过头,她的身形在夜色中挺拔而脆弱,很多时候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即便在嵌入她身体的时刻,他都从未明白过她。但在这一时刻,傅琛感知到了她的恳求。
那是一种逼迫他窒息,让他压抑得快要发疯的示弱姿态。
明溦淡淡看了他一眼,掉头而去。正在她策马之时,一簇羽箭破空而来。明溦大为震惊,心下怒气陡生,未行几步,那受惊的快马不禁二人这般反复折腾,竟是脚下一滑,连人带马地摔倒到了雪泥之中!
明溦的胳膊处传来阵痛,她咬着牙,翻爬起身,眼睁睁看着傅琛策马,距她越来越近。他下了马,手持着长刀,眸光清冷,一步步踩在雪泥之上。明溦往后挪了两步,暗暗握紧手心,她抬起头,从未见过他这般狠厉的神色。
“……傅琛!即便今日你将我带回去,我也并不会再陪你胡闹下去。无论你是否愿意,无论你是否答应……”
长刀挑起了她的下巴。明溦静静回看着他,觉得自己方才留下来的这个决定实在大错特错。她觉得自己做人师尊太过失败,费心费力教出来的小狼崽子不去撕咬别人,到头来却死死地,如盯着猎物一样地盯上了她。
傅琛温柔地蹲到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
“师父。倘若你现在同我回去,我们还有得谈,倘若您逼我动手,那么当此机要之时,我只能用您来……犒赏三军了。”
他笑了笑,柔声道:“会很舒服的。比在我府中还要舒服。”
明溦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她的胳膊受了伤,此时乱军围城,若是强行同他拼命,她的胜算并不高。明溦瞪着他,满目的痛彻心扉与不可置信,这幅样子落到了他的眼中有更拨动了他心底的狠劲。
傅琛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将她抱在怀中。他的脸埋在她的头发里,胳膊牢牢揽着她的后腰。明溦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她一只手无法活动,另一只手推着他的肩,抓着他的衣领,试图让他距自己远些。傅琛不为所动,气息炽热,发了狠,将她的左手提过头顶按到了雪地里。
“师父,难道我不够让你舒服么?寻常人根本玩不动你,你在西夏国也有在我府上这么……?”
“你这样和宇文疾又有什么区别!”
傅琛抬起眼,眸中讶异一闪而过,道:“我以为您对过去之事早已不在意。就因为这个?”
“傅琛,这是我最后一次用你师尊的身份同商议此事。放开我,你已经有了你的大好江山,你既心愿得偿,你本不需要执着在这些事情上。我不想,不愿,不稀罕这些名声与权势,我不愿留在金陵,不愿再同另一个皇室有丝毫牵扯。你……”
他吻上了她的嘴唇,绝望的,如狂风骤雨。
“……师父,可是,我是真的爱你。”
***
到了后半夜,雪又簌簌落了下来,大帐里灯火昏暗,营帐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比方才更为急切。但并未有人胆敢贸然闯入主帐之中,想来因为黎明已迫在眉睫,此时无论帐中发生什么荒唐事,第二日都不会有人能够记得。
傅琛站在营帐外听了许久。帐内的浪声阵阵,淫靡而混乱,他怔然看着风雪与长夜,血液却仿佛渐渐凝固了。淫靡声断断续续,既有男人的闷哼也有女子压抑的喘息,片刻后,那女子浪着叫了两句,一切再度归于寂静。她似是极为受用,无论被多么粗暴地对待,到头来她都能够一脸享受,甚至意犹未尽。
这个事实让傅琛的心下更是烦乱。
大帐的帘子掀开,飘进来的寒风将里头的酒香与腥臊之味冲淡了些。明溦双手反绑,跪坐在地上,她的乳头挺立着,被打了乳钉的地方被磨破了皮,手臂的伤势未好,大腿内侧更是爱痕斑斑,甚至还被留了清晰的牙印。
她被灌了军中特有的烈酒,浑身都是酒香之气,大腿分开,腿间精水与淫液混作一团,倒流出来的液体甚至将她身下上好的绒毯打湿了一片。她的眼睛被衣带蒙着。即便如此,明溦也清晰地感知到了来人是谁。二人相处甚久,她对他的气息极为熟悉,而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不到半柱香。
“傅琛……”
她轻声开口,声若蚊蝇,一切想说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的事,都被压缩在了这一声叹息里。傅琛的手有些抖,心下更仿佛揉皱的一滩春水。
“傅琛……操进来……干我……”
她渴求地抬起脸,脸上一片迷乱,显然已有些神志不清。他抚上她的脖子,一言不发,眸色清冷。
只要他稍微用力,他便能够将她掐死在自己的手中。而到了那时,她既无法恨她,也无法再同其余人交欢。如此一来,他那些兵荒马乱,白茫茫的年少惶惶时日便可以一同葬送在这个不为人知的长夜里。
明日,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他将成为无牵无挂的大梁国的帝君。
“唔……”
明溦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更多的淫水被挤了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方才的欢愉还未褪去,她食髓知味,此时下身正叫嚣着、抵着心头地渴。
傅琛闭上眼,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不住地抖。明溦似是有所感知,些微的挣扎之后,她哑着嗓子,道:“你要杀了我么?”
这一声质问不带任何情感基调,清冷仿佛她平日的样子。他将她抱在怀中,头埋在她的肩头,神色复杂,竟是卑微而又绝望。
“师父。”
他并不常唤她的名字,起先是因着情趣,而后是却因着一些旁的坚持。他的心下揉了一地狼藉,翻滚着,叫嚣着,将他封冻的血液尽数冲撞开。终有一日,她将恨他入骨——又或许她现在就已恨上了他,当她看着他的时候,身体虽然炽热,但她的眼睛仿佛看向了别处。他在她的眼里并没有多少落脚之处。
“傅琛。”她抬起头,牵出虚弱笑意。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帐中酒香凌冽,她的面上泛起病态的嫣红色。这幅样子同他的碎梦悄然重合,傅琛的心下一紧,另一股更为浓烈的直觉猛地窜上了他的头脑。
猛地,他拉开缚在她眼睛上的衣带。明溦的眼角薄红,眸中流光溢彩,如拘着盈盈春水。
他的手抖得不像话,明溦恬然看着他,夜灯之中,他的神情古怪,衣衫笔挺,面相却比平日更为庄重。他的轮廓让她想起许久以前,二人尚在待霜阁的时候,傅琛还未长成这幅器宇轩昂的样子,而她在白茫茫的待霜阁隐居,除去偶尔接见西夏国旧人,也难能地放空了好些日子。
那一封跨越过千山万水的信便是那时候寄到她了的手上。那日天阴,她本想将此物烧得干干净净,谁知恰好傅琛敲开了她的房门,寡着脸,怂兮兮地想向她认错。
——“言长老的水晶瓶真不是我打碎的,他们罚我闭关,师父,救我。”
她忘了那时自己给了他怎样的答案。想必并不是一个好的答案,否则傅琛也不会养成今天这幅样子。西夏国王城里的荒谬往事同当时当下的光怪陆离渐渐重合,酒气熏然之中,傅琛的脸也虚影重重,看也看不分明。
“为何下不去手?”她温柔问道。
傅琛俯下身,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他的身躯炽热,年轻而有力,他将脸埋在她赤裸的肩头。脖子上的气息并不平整,他环着她后腰的手有力而颤抖。被反绑的人虽然是她,但真正的囚徒并未获得自由。
“师父,你有没有一刻,哪怕一刻也好,你曾经为我……心折?”
明溦低头笑了笑。她偏头看着他,眸中镇定。冷风倒灌入大帐,疏离的灯火忽明忽灭,她扬起下巴,舌尖一动,牙齿缝中顶了一枚银针。
银针深深扎入了他的脖子。傅琛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只记得她的体温余热,营帐外下了空茫茫的大雪。这一枚银针小巧,藏在口腔一侧不易被人察觉。即便他将她扒光了衣服,浑身检查了多少次,终究落了一环。
明溦的眼中空濛一片。帐外的雪由小变大,大雪终于落了下来,天地一片肃杀,帐中孤灯如豆,她想到了待霜阁里许多温柔的时刻。譬如那日被傅琛打断后,她将那封信封在了书柜里,后来也没有再去取。少年人的温度太过热切,与呵气成冰的北大营和待霜阁都太不相称。
当傅琛倒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身上沾着他的余热,心下冰冷而镇定,冷冽之处竟如被封冻了一般。
明溦反手拽着绳子,咬着牙,将绳子往桌角摩了片刻,抽出一只手。她神色如常,披好衣服,未行几步,却又回头看了看。
傅琛的脖子上流出细细的血线,鼻息浅浅,若非双目大睁,神色震惊,此刻竟同睡着了差不多。明溦穿好外袍,又从他的怀中摸出那一枚通行令信。帐中烛火明灭,她面不改色收拾妥当,行至门边,犹豫了片刻,回过身。
营帐外天地肃杀,营帐里却是温暖如春。
她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吻。
“早在你入我门中之时,你便是不一样的。”她轻声道。“何止是心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