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和好后,林靖终于不用热脸贴冷屁股了。他像个称职的丈夫般贴身照顾曹一帆,不仅每一顿吃食都亲自烹煮、准备,还天天为因卧床太久而腰酸背痛的她按摩,甚至在她终于能下床洗澡时,也硬要以安全为由跟着去,弄得她每次都气喘吁吁,越洗越脏。
然而,最令曹一帆感动的,是每次下床时,林靖都会单膝或蹲着为她穿鞋。要知道他从来都不是这种温柔男友的类型,也从来只有别人服务他的份儿,突然能有这样的改变,曹一帆也受宠若惊。
休养的这段时间,其实发生了不少事,曹一帆也见了不少人。
手术之后,张艾云、徐安然和剧组的其他要员都来了,向她报告了最新情况,以及可行的应急方案。停工是无可避免的,林靖为安抚大家,表示不管延迟多久,都一定会给足薪水。曹一帆却不同意,她希望能自掏腰包,把导演的酬劳拿出来,支付剧组人员的工资。林靖拗不过她,就随了她,反正她的就是她的,他的也是她的。
曹一帆又请剧组公关通知演员的所属公司,在她疗养期间,演员们可以接活儿,但之后的拍摄可能不能按时完成,希望他们公司能协调。最开始,公关谈不来,不少公司都反对,尤其是男、女主的公司,摆出了寸步不让的架势,表示如果拍摄延期,就得按合约赔偿,还要赔偿演员推掉工作而造成的所有损失,张艾云去谈也没用。最后还是要由林靖出手,悄悄解决。
剧组人员走后,演员们也来了。一番嘘寒问暖和祝福后,林靖便把他们赶走。曹一帆则留下了方俊森。她请林靖暂时离开,让他们可以单独聊一下。林靖猜到她的用意,所以爽快答应了,还在退出病房之前,罕见地、主动地跟方俊森握了握手。
曹一帆着方俊森坐在病床边的单座沙发上,聊了几句病况后,她便开门见山,与之道明了林靖三年前和自己分手的原因,也坦白了自己的内心感受,以及在危急一刹,自己宁可替林靖挡下危险,也不愿他受任何伤害的想法。
方俊森听完以后,沉默了,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像个漏了气的气球,还低下了头。他今天戴了顶鸭舌帽,灯光之下,一双俊目藏在阴影里,辨不清喜怒。
曹一帆见状,心生愧疚。三年来,她都有刻意与方俊森保持距离,好朋友的界线,她拎得很清,可方俊森却有点故意忽略,还一直对她很温柔、很偏爱。她内疚于自己怕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知己,而没有一开始就对他很决绝,现在想来,是自己给了他没有结果的期望。
「Sam,对不起。」她诚心道歉。
方俊森摇摇头,抬首道:「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回到他身边?」就像在做最后挽留一样。
「不是我要回他身边,是我们重新开始了。」曹一帆不希望方俊森觉得她为了爱情而再次委屈自己。
方俊森苦笑问:「我可以知道??我到底输在哪儿吗?」
虽然他和林靖不熟,但三年前也和他通过电话,也听曹一帆抱怨过,看得出来他这次的确改变不少,可论温柔体贴,方俊森自问自己也表现得很好。他也知道曹一帆不是拜金的女人,断不会因为林靖的身分而跟他在一起,那他到底欠了些什么?
「Sam,爱情是世界上最不讲道理、最不讲逻辑的情感,它没有公式、没有规律,所以从来都不存在对与错、输和赢。再说,我估计你也清楚自己对我有好感的原因,还有你的那些前女友??其实你只是想在我们身上找回一些前辈女性、长辈女性的关怀,但那并不是爱情。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因为将来你也会遇到自己的唯一。」曹一帆柔声劝导。
「好吧??我明白了。只要你幸福,我就??我就安心,我尊重你的决定。」方俊森握紧拳头,哽咽着说,含泪的双眼满是深情与不舍,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话毕,他起身离开。
出门之际,他停了下来,带哭腔道:「虽然有缘无分,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没回头,话是背对曹一帆说的,但她知道他肯定是哭了。
方俊森离开不久,林靖就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床上的人儿把头闷在被窝里,还以为她不舒服,马上过去把她扶起来,没想到扶起来的却是一只「红眼兔子」。
「怎么了?头疼吗?」林靖紧张兮兮地问。
曹一帆轻轻摇头,哭唧唧道:「我觉得我很坏,我应该一开始就要非常坚定地拒绝,而不是??」
林靖马上明白过来,把她搂在怀里,安抚道:「坏的是我,我不应该丢下你一个,还连你的闺蜜也带走,才让别人有了虚假的希望。」
曹一帆似乎还在钻牛角尖,继续哽咽问:「其实你们??到底喜欢我什么呀?我凭什么呀?凭什么去伤害别人?凭什么有选择的权利?我这种坏女人,我不配!」
无法回报的爱就像每天都有人喂她吃蛋糕,一天三顿,永不落下,久而久之,就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不过就算不是无法回报的爱,近来也使她觉得很不安。
这段时间,林靖对她无微不至,还暗中替她处理剧组的事,她不傻,她都知道,只是没说破。前几天,他还提出请双方父母来探望她,顺道让两个家庭认识、认识。她知道这是他爱她的表现和规划。然而,从小到大的经历一直影响着她,使她无法轻易地从自卑感里走出来,反而时常担心眼前的美好都是幻想。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过于幸福了,很怕一觉醒来,所有事情都不过是南柯一梦。
林靖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小傻瓜,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呢?你值得被喜欢、被宠爱,值得现在和将来的一切。」
「那你说,你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又喜欢我什么?」她嘟着嘴,誓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你了。本能地喜欢上,比意识还快,那时你跟我撞了个满怀,我就一直心跳、冒汗,像个第一次碰到女生的黄毛小子。」林靖回忆起来,仍然觉得挺尴尬的。
「骗人!你明明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曹一帆反驳,回想起来还有点小难过。
「不是瞧不起你,只是不敢相信世上竟还有你这么善良的人,这也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当然,你还有很多优点,比如善解人意、细心敏锐、心思缜密、果敢坚韧、创意无限,看了你拍电影的实况,更觉得你能力超群、知人善任、公正亲和、有魄力、有热忱??」
「好了、够了,快把整本辞典都背出来了!」曹一帆被他称赞得不好意思,没想到他有这么马屁精的一面。
「不够,完全不够,这只是你的内在,我都还没说你性感、诱人的外在呢。」他捧着她的脸,让彼此四目相对,着迷道:「你的这双眼睛会说话、会勾人、会下蛊,让人看不得它流泪、黯然、绝望。」
他又用拇指揉了揉她的唇,哑声说:「这一张小嘴,欲噘不噘的,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话毕,他还真低头啄了一口。
「还有这玲珑浮凸、肥瘦适中的身材,简直像毒品一样,让人一试上瘾、欲罢不能、欲仙欲死??」他的手顺着她的曲线下去。
「哎呀,别说了,我要睡觉了。」曹一帆的脸红得像个番茄。她从林靖的怀里滑下去,把被子扯过来盖着自己,便闭眼装睡。
「不公平!到你了,换你说,喜欢我什么?」林靖掀开被子,硬挤进去,和她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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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一帆回剧组一个月了,为了追赶进度,她每天的工作都排得密密麻麻,很多时候,前一晚凌晨两、三点才下班,明天早上七点又开工了,睡眠时间仅有几个小时。
林靖非常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可又不想干预导演的决策,只好默默陪在身边,留意她的身体状况,和她一起熬夜。
今天,进度总算赶回来了,大伙儿都以为佛心导演会提早收工,想着终于能结束这地狱般的拍摄日程!岂料到了晚上十一点,曹一帆都还没喊收工,没有如众人所愿,于是他们一个个地轮流向林靖明示、暗示。
刚拍完的这一场,有未变身女主的戏份。下了戏后,曹一帆就急忙过去演员更衣室,打算换回便服就马上指导下一场戏,没想到她才刚锁上门,林靖便把门推开。
「怎么回事?我不是锁了吗?」她惊奇地问。
「这隔间的锁,坏三天了,场务不是跟你说了吗?」林靖斜靠在门框答道。
曹一帆拍了拍自己额头,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对喔!我都忙忘了,那我换一间,明天请道具手足来修。」
她本欲出去,林靖却挡住了去路、进了隔间,还顺便把门带上。隔间本就不大,现在填了两个人进去,就更显拥挤了。
「干嘛?我赶时间。」曹一帆没注意到林靖的表情变化,一心想着工作。
「还记得它们吗?」林靖从裤袋里拿出两样东西。
「这??这不是??这是你重新订制的吗?」曹一帆既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林靖掏出来的是树型镯子和船锚手绳,两样东西和三年前的一模一样。
「不是,这就是原物。」
「怎么可能?!它们不是被我??」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把东西弃在路边。
「傻瓜,那时我怕你出事,一直远远跟在你后面,看你把东西扔了,就一件一件地替你捡回来,还有那双高跟鞋,不管公干还是旅行,我都一直带在身边,既是睹物思人,也提醒自己要尽快达成目标,然后追回我的灰姑娘。」林靖边说边替她戴上当年的定情之物,一手一个,与从前一样。
「谁叫你当时对我那么狠?扔了也无可厚非,不过你不怕别人把你当成变态吗?一个大男人的行李箱里总藏着一双高跟鞋。」曹一帆被他逗笑了,心里却很感动。
林靖坏笑,眯长了眼,用玩世不恭的口吻说:「不怕,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变态??」
「啊!」曹一帆轻喊。
话还没说完,林靖忽然把她整个人转过去,面向落地全身镜,背对自己,又迅速把她双手反展,用老方式,将她右手的手绳扣住左手的手镯。
曹一帆立马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低声骂道:「这里是片场!大家等着我回去。」
「连续一个月通宵工作,你不累,他们也累了,反正已跟上进度,今天就早点放他们回去吧。」林靖劝说。
「你不懂,如果之后又有别的事耽误呢?亏的可是你的钱!」曹一帆没好气道。她当然知道大家辛苦,可作为导演,她既要保证拍摄质量,也不能让投资方亏钱。⑹⑶⑸⑷⑻o⑼⑷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