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纷至沓来的场景画面，在他眼前一一闪过，历久弥新。

有小时候的倾心初见，看到他和明清许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她从天而降，落入他的怀里。

有后来的日久相处，看到他们一起生活过的日日夜夜，那时候唐昊在，明清许也在，他早起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对方，夜晚临睡前，又可以和对方互道晚安。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但是他最喜欢的人就躺在他的身边，他总是格外安心。

拂过的风是温柔的，听到的蝉鸣鸟叫也是悦耳动听的。

他一睁开眼睛，便能够看到想见的人在对他甜甜的微笑，声音软软糯糯的唤他哥哥。

那时的唐昊似乎也变得很有耐心，会和他们一起吃饭，偶尔参与进他们的打闹，拍着他的脑袋叫他安静，漆黑沉寂的眼睛却是温和的。

然后明清许就会笑嘻嘻的拉着他出门，漫山遍野的疯，四处的野，看到什么都想采，路边小巧好看的野花，河岸奇形怪状的石头，说不上野草还是药草的植物，还有各种鸟兽不慎遗失的蛋。

看到小仓鼠小白兔也是想养，毛茸茸的，又软，又令人欢喜。

但是唐昊不允许，然后她就会拉着唐三，一起去跟唐昊撒娇，软磨硬泡。

最后唐昊答应了，不过那些小动物活的时间很短。

他们还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画面一转，就到了六年前，他觉醒武魂回家的时候。

他满心喜悦回去，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跟她说，想跟她分享的时候，人却不见了。

再也没有见到。

一晃就是五年，他找过很多地方，等过很多个日日夜夜，很多个春夏秋冬，始终是一个人，再也没找到过。

方一见到，她就在他的面前受了伤。

措不及防，又手足无措。

那些画面在唐三脑子里快速闪过，越来越多，多到令他来不及接受，来不及缓神，便又出现了新的。

他的脑子因为这些记忆涩涩的滞痛，一下一下的，又刺又疼。

意识也浮浮沉沉，找不到着点，混沌无际。

一会儿是在圣魂村，水天月色里，明清许对他吟吟的笑，朝他伸出手。

可他还没来得及到她身边，她的身影就消散在眼前，水面氤氲开雾气。

一会儿是在星斗大森林，林影蓁蓁，荒蛮无人烟的洁白沙地上，他禁锢着她，将她抵在一棵枝叶瑟瑟的树身前，把她圈在怀里，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没说几句，明清许就轻轻的笑，眨了眨眼，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眼前。

他惶恐的追上去，穿过一个个画面，历过一幅幅光景。

最后，脑海中的画面停留在了那个长夜里，酒店的房间，醉酒的他意识不清，将明清许压在身下。

他离的明清许那样近，仿佛只要一低头，就能碰到那双柔软温热的唇。

漆黑寂静的房间里，气氛旖旎而几近暧昧，空气里的温度逐渐上升，他低眸望着她，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她显得有些慌。

两个人的呼吸都是紊乱的，彼此的气息炽热而灼人，心跳声大到双方都能听见。

就算无数次回想起，唐三还是会怦然心动。

他从未想过，他喝多后，会是那个模样。

他也从来没想过，她会那般纵容他，即使……他胆大包天的冒犯了她，她也没有暴怒，没有生气，没有排斥，没有厌恶，有的只是纵容和耐心，容着他将一切做下去。

那么，他是不是姑且可以认为，她对他，也是同他一般的心意……

只要一想到这里，唐三的心都是滚烫而难耐的。

他想要镇定，想要隐忍，想要“凉下来”，想要……

不行，做不到。

他镇定不了，隐忍不住，凉不下来。

心之所向，情难自禁。

脑海里的画面最后转到大斗魂场，明清许突然间出现在他面前，那一瞬间，唐三的心跳都停了。

他闭着的双目在微微颤抖，长睫间隙里浸着欣喜与激动，痛苦与悲恨。

当他终于回想起，明白后，她却在那一刻出现在他眼前，将他换走，替他承受原本不该她受的一切。

他一直没有保护好她。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在意的人家世好，性格好，相貌好，样样都好，他配不上她。

他还不够强大，不够努力，不够……配得上她。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试一试。

试着能够永远留在她身边，试着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可以保护她，照顾她，再也不让她受伤。

……

明清许醒来，已经是几天后。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不尽的长阶，长到直通天际，多的数也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