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睿轻拍宋温暖的头,无奈道:别哭了,鼻涕都起泡了。
宋温暖一瞪眼,鼻涕泡泡竟然破了。
私家侦探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努力憋住笑。
宋温暖抵达美国两天后,俞云天也到了美国,刚下飞机就被联邦调查局带走,面临的指控多达27项,刑期高达一百多年,并且不准保释。国外媒体大幅报道了这件事,国内媒体却没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在美国监狱里,恋童癖是最受欺压和鄙视的存在,于是俞云天刚进去没几天就被打成了重伤,赖以为生的右手粉碎性骨折,从此再也拿不起画笔。他因此大受打击,住院的时候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但被他侵害过的那些家庭却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没了那双罪恶的手,他就再也不能对幼小的儿童施加伤害。
宋温暖回国前专程去医院探望了俞云天,看见对方被拷在病床上大吼大叫、状若疯癫,她终于吐出了挤压在心底许久的郁气,而吉娜也在宋睿的干预治疗下开始好转。
众所周知,宋睿是世界上最好的心理医生之一,他有一套心理疗愈法专门针对自杀倾向特别强烈的病患。看见他的到来,吉娜的父母果然比任何时候都高兴,在机场的时候就已经又蹦又跳地尖叫开了。
经此一行,宋温暖对这位堂哥的了解更深了一些,他和梵伽罗一样,都是那种会照亮整个世界的存在。
候机室里,宋睿正用消毒纸巾反复擦拭自己的手,告别的时候吉娜的父母和几位联邦探员频频和他握手,弄得他很不舒服。
宋温暖打开手机,笑眯眯地说道:昨天晚上,《奇人的世界》第一期节目已经在网络上播出了,堂哥,你不看看网友的回馈吗?
宋睿立刻放弃了与洁癖症做斗争,默默拿出手机。
果然,第一期节目的看点实在是太多,收视率在播出半小时后就爆炸了,相信梵伽罗真是灵媒的观众还是少数,毕竟流星街码农揭露他是骗子的帖子早已经深入人心,但是这并不妨碍观众来舔梵伽罗的颜。
在阔别几月之后,他的五官没变,周身却平添一种极神秘也极华贵的光彩,即便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却也能把所有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以至于观众明知道他没有通灵能力,却还是宽容地说道:【只要他愿意装逼,我们就愿意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好喷的!话说回来,他装的逼还是很高级的,最玄幻的剧本也不敢这么写,我们只能对节目组的编剧说一声瑞思拜!】
宋温暖差点被气笑了,却没有办法为梵伽罗解释什么。
当然也有人对节目的真实性提出质疑,要求节目组把播出方式改成直播,以此取信于大众,却被管理人员直接删评了。上头早有交代,该怎么拍就怎么拍,不用怕审核,但播出方式肯定不能改,因为这种东西一改,观众倒是信了,舆论却不好掌控。周播是最好的,信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你说什么都不会信,如此,外界便能始终风平浪静。
宋温暖翻了翻梵伽罗的微博评论区,看见骂他骗子的就皱眉,看见叫他大师的就笑一笑,直至一条评论映入眼帘【为什么宋博士全程盯着梵伽罗看,既帮他圆谎又帮他吹彩虹屁,还偷走他的照片?爱了爱了,这对CP我先嗑为敬!】
噗!宋温暖笑喷了,然后便想起了堂哥张口闭口对梵伽罗的那些极尽赞美之词,什么不在一个层面、不可相提并论、无法理解的存在彩虹屁?现在想想还真是呢!
第82章
刚从石头里解禁的青蛙是不能接触外面这些污浊的空气的,是以,梵伽罗专门为它购买了一个三尺见方的,顶上可以盖一个盖子把内部和外部隔绝起来的玻璃鱼缸。有了鱼缸却也不能算是一个顶好的居所,因为里面只有晃荡的清水,没个落脚的地方,对青蛙的健康很不利。
为此,梵伽罗不得不在大半夜的时候跑去花鸟市场,买了一些假山、水草、细沙、螺壳等物,用来做些铺垫。
等他终于折腾完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那小小的青蛙被他安放在假山的一个洞穴里,蜷着短短的四肢,闭着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若是让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当这青蛙不过是一个塑料制品,与那些水草、细沙、螺壳一样,都是用来妆点这玻璃缸的玩具。
但唯有细心的人才能发现,覆盖于它体表的那层焦干的黄色薄膜如今已吸饱了水分,开始转变为一种粘稠的胶状物。待这胶状物彻底被水溶解,或许在明天,也或许在后天,这个被囚禁百年的生灵就能从睡梦中苏醒。它或许不会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它匮乏的灵智无法替它解释那黑暗而又无望的过去,但根植在它基因中的求生本能却早已为它准备好了重生的契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梵伽罗这临时租赁的空荡荡的家,也终于有了一些生活气息。他把浴缸放置在阳台的小茶几上,用磁场包裹,隔绝了外部污浊的空气,然后坐在一旁,着迷地看着那些黄色薄膜化为胶质又融入水中的全过程。他默默感受着一个生命从无到有,从死寂到鲜活的全过程。
这一晚,他并未躺入浴缸安眠,而是静坐于阳台,直至清晨的露水将他的发尾打湿。
当他沉迷于生活的这一点朝气时,住在他楼下的许母却度秒如年。在这个足有一百八十多平米的家,她却无处可躲。无论她藏在哪儿,她的孩子总能将她找到,然后站在对面静静凝望。
这种如影随形的震慑,远比直接而又残忍的暴力更让人难以忍受。她总会被神出鬼没的孩子吓得失声尖叫痛哭求饶。她试图报警,却又解释不清楚威胁自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给丈夫打电话,那边起初还会回应,询问她家里的情况,得知孩子始终不走,便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直接将她拉入了黑名单。
无路可走之下,许母只能给小区物业打电话,但那边始终没人接听;她又站在阳台上大喊救命,可这点凄厉的呼声竟也被外头肆虐的风吞没了。没有任何人赶来救她,在这栋楼里,痛苦挣扎和绝望呐喊似乎已经成为常态。
许母彻底绝望了,也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何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这具行走的尸体面前,暴力虐打、无情辱骂、人格践踏、饥饿惩罚都已经不管用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这些痛苦便都感受不到,也无所畏惧。曾经,她让这个孩子求助无门、奔逃无路;如今,这个孩子便也把那些痛苦折磨一一还给她。
当她蜷缩在狭小的橱柜里,紧紧拉住柜门试图催眠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时,她的孩子却用那双细瘦的手臂,轻而易举将柜门拆卸。她终于崩溃了,一边哭地不能自已,一边无助地哀求:许艺洋,我知道错了,我以前不该打你骂你,求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放过我!
她哭得眼泪和鼻涕都灌满了嘴巴,可那个表情麻木的孩子却没有半点回馈,他只是蹲在被他完全掰坏的柜门前,用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她。
这双眼睛里没有光影的变幻,也没有情感的流露,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许母无法从这双眼睛里窥探到他的内心世界,于是便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她笃定这个孩子是回来报仇的,他要活生生折磨死自己。
巨大的恐惧终于转化为巨大的勇气,许母不知怎的,竟伸出手狠狠推了孩子一把,然后手脚并用地从柜子里爬出来,捡起手机和钱包夺路而逃。她在小区里狂奔,发出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眼睛左右乱看,以期在黑暗的角落里忽然冒出一名保安,将自己解救。
她终于明白那个孩子每次被虐打得受不了而逃出家门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在寻找一个人来拯救自己。
可是没有人,小区里到处都是路灯投下的光影和风吹动树梢传来的沙响,却唯独没有人。
许母一路狂奔,到了保安岗亭,可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台电视机在上演着一部古装剧,却诡异的没有声音。许母的瞳孔缩得比针尖还细,这一幕更刺激了她的神经,令她发出恐惧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