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沉吟道:你们既不知道它是什么,又不知道它是如何来的,难道它是凭空出现的?
林念慈和林念恩握住彼此的手,打定主意一句话都不说。
然而宋睿却只是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便笃定道:是凭空出现的。
林念慈、林念恩:
他们忽然深刻地理解了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魔鬼的朋友同样是魔鬼!
梵伽罗俯下身,继续追问:宋恩慈在哪儿?
林念慈的眼里忽然迸射出强烈的恨意,林念恩则厉声质问:恩慈伯母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我杀了她?梵伽罗挑高眉梢,似乎对这个答案充满了惊讶。
你装什么装!我妈身上的另一半玉佩不是被你抢走了吗?
我拿走了另一半玉佩?梵伽罗扬着唇,几乎要被这句话逗笑了,但他很快又敛去眸子深处的暗芒,不带感情地询问:宋恩慈是什么时候死的?
哼,明知故问。你以为你现在装无辜,师祖就会放过你吗?告诉你,他老人家很快就会赶来京市亲自收拾你!你知道盗窃镇派之宝、残杀同门的下场是什么吗?师祖会亲手扒了你的皮!林念恩色厉内荏地叱骂,而林念慈则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梵伽罗根本没在意两人的威胁,不厌其烦地追问:宋恩慈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找到她的尸体了吗?
林念慈和林念恩看出了他的焦急,于是双双闭紧嘴巴。当他们的眼角余光扫到站立在一旁的宋睿时,竟又齐齐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梵伽罗:
意识到这两个人非常忌惮宋博士,他不由看了对方一眼。
宋睿心领神会,立刻试探:她死了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他一个年份一个年份地猜测过去,数到某个年份时,两人的眼珠微微颤了颤,显得有些飘忽,于是他笃定道:死了七十多年?可你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这句话似一道闪电,令窥探到林念慈幼时记忆的梵伽罗恍然大悟,解释道:她生下来的时候应该快死了,被我师父以养魂之法养在一个水瓮里,一直保持着婴儿的状态,待魂魄稳定之后才开始生长,所以看上去很年轻。
宋睿点点头表示明白。
林念慈和林念恩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两个人,只觉得光捂住半张脸已经不行了,他们急需两个抢劫犯的头套或者海滩大妈的脸基尼。
七十年前,玄学界发生了什么大事?当属护龙之战。护龙之战发生的地点在哪里?在沙丘。所以宋恩慈死在了沙丘,对吗?梵伽罗只根据一个年份就推测出了大致的信息。
林念慈和林念恩这回不但捂住了全脸,还闭上了眼睛。都这样了,那个魔鬼肯定猜不到他们的想法。
然而宋睿却又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你猜得没错,宋恩慈的确死在沙丘。没了微表情,他可以观察微动作,没了微动作,他从呼吸的频率也能读出他们的思想。若是连呼吸都屏住,他还可以握住他们的手腕测量脉搏,辨别谎言。只要他们还活着,脑子在转,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就总会通过身体的变化表达出来。
正如梵伽罗所说,这就是宋睿的超能力。
梵伽罗了然地点头,末了幽幽叹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泽州圣女竟然也逃不过一死。
林念慈捂脸的手颤了颤。
梵伽罗盯着她,继续道:死在了成神的路上,真是遗憾啊。
林念慈猛然放下手,用惊骇的目光看着他。林念恩也被好奇心吸引,由指缝窥探出去。
你在说什么?林念慈终是按捺不住地追问。
救助众生、广招信徒、修建庙宇、收受香火、积累功德,宋恩慈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林念慈咬牙反驳:那又怎样?我妈妈确实救了数万万的百姓,香火、信徒、信仰、功德,都是她应得的!
梵伽罗把身体俯地更低了一些,语带笑意:是啊,那都是她应得的,不过很可惜,她自己死在了成神的半途,被她养活的蛆虫却先一步触到了成神的门槛,你说讽刺不讽刺?
什么蛆虫?什么成神的门槛?你在说什么啊?这下轮到林念慈急切地想要索取答案,只可惜她没有宋睿那样的读心术,也没有强大的磁场能够吞噬梵伽罗的记忆,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劳无功地追问。
梵伽罗用磁场将两人迫出门外,又抛下了一个更令人揪心的问题: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林念慈急疯了,拖着剧痛不已的身体爬起来,砰砰砰地敲打茶吧的玻璃门。只可惜这扇门被一层强大的磁场封锁,无论怎么推都推不开。
我爸爸是谁?你快告诉我!你说啊!她大喊大叫状若癫狂。
林念恩从背后搂住她,在她耳边不停温柔低哄。他知道师姐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身世,因为当年宋恩慈伯母回到师门时,谁都没看出来她已经怀孕了,直到护龙之战爆发,她勉强救活了师祖,又去救别人,却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用自己的衣物包裹的婴儿和一块用鲜血书写着师父请您救活她的破布,大家才知道这孩子竟然是她生下的。
母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父亲连个影子都没有,林念慈对双亲的渴望自是深入骨髓。她用力捶门,双拳染血,哭成了泪人。苦苦寻找多年的答案就在眼前,叫她如何能够放弃?
林念恩虽然很心疼她,却只能狠狠戳破她的幻想:别拍了,就算你把双手的骨头都敲碎,他也不会告诉你答案的。你没看出来吗?他是在故意戏耍我们,报复我们。我们越痛苦,他就越快意!等师祖来了,他老人家一定能抓住这个叛徒,届时你想知道什么无需询问,直接搜他的魂就是了。我们回去吧,他猖狂不了多久!
林念恩半拖半拽地把情绪失控的林念慈弄走,原本想问的话却一句都没能问出口,譬如天水派的镇派之宝在哪里,譬如这些年你都躲藏在哪里,干了些什么坏事等等。
待他们走后,梵伽罗冲白幕扬扬下颌,驱逐道:白先生,你也可以走了。
看见他冷漠至极的脸庞,白幕只能狼狈逃走。
宋睿盯着青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他们都说是你杀死了那个所谓的泽州圣女,我猜真相应该完全相反,对吗?
这句话似乎触及了梵伽罗的禁区,令他眸子里的暗芒剧烈闪动,某些记忆碎片从他的心底深处逃逸,又被他的意念烧成了灰。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低声说道:宋博士,想知道白先生所说的亲密的身体接触是什么吗?说这话时,他忽然靠近宋睿,将他困在墙壁和自己的双臂之间,嘴唇缓缓贴了过去,让两人的气息慢慢相融。
正极力分析刚才那些话,并大致拼凑出了一些真相的宋睿,脑子忽然陷入了一片空白。青年神秘莫测的过往被他抛诸脑后,只余眼前这张无限放大的俊美面容和那红得滴血的嘴唇。
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于是缺氧的大脑陷入了无法运转的窘境。察觉到他的空茫和无措,梵伽罗竟抽身而去,大步走远。
过了好一会儿,宋睿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青年竟然利用美色,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阻止了他对真相的探究。但他非但没觉得失望或生气,反倒抚着唇瓣哑声低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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