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大路僻静,分不清是月光更亮还是路灯更亮。
她牵着的少年久久没有说话,宁蓁回过头。
陆执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唇角高高扬起,眼里尽数是笑意。
哪里有刚刚那半分颓丧样?
她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张想松手,被他及时扣紧。
“欸,想反悔呢?”他无赖道,“我是那种你想牵就牵,想甩就甩的人吗?”
“……”她快被气死了,陆执怎么不知道看看时机场合,他自己身陷囹圄,一个弄不好就吃牢饭,现在他还有心思来调|戏她!
“陆执,你为什么打人?”
他沉默了一秒,笑起来,语气很随意:“看不惯他呗。”
“你没骗我?”
“没有啊。”
宁蓁抿唇,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谎言。他脸皮厚,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突然开口:“我之前听童佳说,你和何明打过一次架,因为余姗姗,这次还是因为她吗?”
陆执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近她:“宁蓁,你的心怎么长的?我多喜欢你你看不见吗?”
她的手被握在他的掌心,根本没法后退。
宁蓁知道不是因为余姗姗,她就想弄清楚陆执为什么打人,可是他不肯说,陈东树也不肯说。她就像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事情发生以后什么都不知道。
连上辈子死得都稀里糊涂。
她太害怕了,原本以为知晓一切就能带着陆执避开上辈子的命运。
可是当打人事件出来,她才知道自己那点力量有多微不足道,她从来都不是他们命运的主导者,她和陆执都是被摆布的一员。
她可能得用尽一辈子的力气,才敢去喜欢他。
不然她会死,他的命运也是未知。
她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他:“可是陆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会担心,会害怕。”
少年显然愣了愣,他的强势顷刻间消退了不少,声音低下去:“你别怕啊,你别怕我。我永远不会凶你的,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张了张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执显然误会了。
他以为他打人的事吓着她了,陆执怕她以为他脾气天生坏。
可是她真正害怕的是,陆执是这世间最难掌控的风,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偏差,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切于她来说太茫然了。
她不说话,他有些烦躁:“你在介意我和余姗姗的事吗?”
她的心一跳,抬头看他的眼睛,光华在他眼中,碎光点点。其实这个……她真的有点介意,上辈子的细节她记不得了。但这辈子才重生回来的时候,她看见余姗姗和陆执在楼道口谈话,余姗姗抱住了他。
那时他指尖夹了根烟,眼里轻嘲,一副薄情样。
她诚实地点点头。
陆执乐了:“你在吃醋吗宁蓁?”
她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睁大眼睛瞪他,他闷笑:“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以前比较浪是我不对,那时候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瓶口转到我,我选了大冒险,出题人是余姗姗,她就提出……咳。”他越解释越觉得自己以前浪得过分。
在遇见她之前,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单调的灰色,什么都无趣味,什么都无所谓。
现在说起曾经,他好怕遭她嫌弃。
然而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但是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没过两天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他不要脸地甩锅,“不然她也不会耐不住寂寞找何明是不是?”
一提到何明,她的脸色又凝重起来。
“……”陆执绕过去绕过来,最后把自己绕回来,他也是够郁闷的。
但好歹余姗姗这件事解释清楚了,他清白地很。
陆执叹口气,握住她的手往前走。
灯影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夜风微凉。他突然出声:“今天在警局,我有一刻挺害怕的。”
宁蓁讶异地看着他。
他日天日地的样子,从没怕过什么一样。
“我怕你嫌弃我,觉得我暴戾。其实我……我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我可以改掉的。”他声音低下去,浅浅散在风中,“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失望,不要轻易放弃我?”
没人教他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她出现在他生命里,让他措手不及。他的人生是残缺的,他怕自己的爱也是残缺自私的。
宁蓁眼眶突然酸酸的。
心跳一瞬间乱了拍子,他的声音像无数把小风刃,让她最后那点竖起来的城墙一点点溃散。
他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轻易放弃我?
可是怯弱的她,早已放弃了他无数次。
他一无所知。
勇往直前。
“好。”她声音微颤,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坚定。
握住她的那只手,蓦然紧了紧。
少年猛然停下步子:“你说什么?”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第二遍,只能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耳尖都染上了淡粉色。
片刻后,少年笑出来:“宁蓁,你这是不是答应和我谈恋爱了啊?你是喜欢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