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白虎堂西北厅,一幅巨大的沙盘前,赵顼,王安石,陈升之,蔡挺等人已经在商议了。
王安石见到苏油进来:“明润来了。”
苏油拱手:“见过陛下,见过相公,枢密,副使。”
蔡挺说道:“不是客气的时候,郭逵奏报,王子纯入露骨山,于今已过三十日,未见回报,他担心熙河局面,于是上奏朝廷。”
苏油说道:“那我先看军报。”
蔡挺找出档案,递给他,苏油一目十行的看完,又问道:“前期的军报呢?”
蔡挺又翻出一堆西北奏报:“在这里。”
苏油一一翻看完毕,之前的奏报写得很清楚,六月,王韶上奏,说士马修养得当,准备再渡洮河,占领康乐、结河、刘家川等河州外围地区。
六月末,第一步战略目标达成,王韶继续进军,再次占领平羌城、香子城。
到七月中,王韶一直暂缓进攻步伐,在香子城囤积物资,同时继续巩固河州外围的区域,再次对河州形成合围之势。
到这里,王韶的步骤和年初一模一样,貌似要将走过的步骤再复制一遍。
然而七月十四,王韶突然移营,攻克木藏城,紧跟着掉头向南进入洮州境内,一头扎进露骨山,失踪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推演
王安石对军队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着急道:“失踪三十多天,士马粮草必定不继!这……这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苏油翻阅这军报,皱着眉头问道:“木征的动静呢?”
蔡挺挑出一份:“这里,李宪奏报,七月二十日,木征离开河州,尾随王子纯进入了洮州。”
陈升之是才是真正的枢密使,但是明显是外行,对大军调动没有什么概念,一言不发。
赵顼脸色有些发白:“明润,是不是……是不是王经略被阻拦了绝地,又被木征堵住了后方……”
苏油摇头:“陛下不要着急,即便着急也急不来,最新军报也是六日之前,以王子纯之能,既然敢抛弃稳扎稳打的路子,如此弄险,应该很有把握。”
说完对蔡挺拱手:“蔡公,关于陕西物资调动的奏报,能否给我看看?相公,还有陕西,秦凤,蜀中的转运使,最近可有奏报上呈?”
最后对赵顼说道:“陛下,西军中还有多少将领在京培训?我建议将他们召来,大家一起讨论。”
陈升之摆手:“军事机要,岂可让偏俾与闻?明润你这是要作甚?”
苏油拱手:“早在数年之前,我曾建议陛下在枢密院设立参谋机宜,专意分析情报,拟定战略;如若不行,至少建立皇家军事侍从室,效翰林院事,由熟知军事的内官,横行官掌领,以便陛下咨询军机。”
“臣在陕西,军事皆托于诸将,按战略,机宜,督察,后勤,校检,各立分司,诸将区画分明,各专其责。”
“战前召诸将论计,集思广益,名曰‘孔明会’,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很多自己考虑不到的地方,他们会从自己的专任角度提出合理建议。”
王安石若有所思:“那众将纷议不决呢?”
苏油说道:“那就由主将选择最具可行性的一个,或者举手表决,将所有人的意见记录在档,由督察分司上奏枢密院。”
“不过军机瞬息即逝,枢密院只有事后根据存档追责的权力,不能干涉方面帅臣的决断,而且一旦议定,所有人包括持反对意见者,必须坚决执行。”
“之后就是细化方案,各司分派任务,调集军需,筹备线路,分派战术任务,最后出兵。”
“每一个战术任务,都有成功和失败的两种应对措施,出兵之后,帅臣与战略司,机宜司主官,即成前敌指挥部,负责调动军力,灵活处置,战区进入战时状态。”
“陛下,相公,枢密,副使,童贯和还在京中培训的不少年轻将领,就曾经参与过类似会议,我军夺取白马川春岗峡蛤蟆寨,便是用的这个办法。”
赵顼说道:“此法对帅臣多了好多限制,难以出奇制胜……”
蔡挺也是亲历者,拱手道:“陛下,众议趋稳,苏油此法,的确难于用奇,但胜在稳妥。用明润的话说,这叫……纠错性最强。”
苏油也拱手道:“陛下,我于军事,其实并不擅长,只有六个字,‘未虑胜,先虑败。’”
“不打无准备的战,永远集中优势兵力,以多打少,即使兵力弱于对方,也要尽量营造出局部以多打少的局面,积小胜为大胜。”
“至于孙子,吴起,霸王,韩信之辈,乃惊才绝艳,非臣所及。臣只敢崇望惊叹,断不敢妄用其法。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耳。”
但是你就这样灭了夏人十万大军!
战绩就是最大的牌面,赵顼手一挥:“童贯!召西军在京培训诸将官,来枢密院议事!”
理工学院就在城中,没一会儿,几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将领来到议事厅,都穿着新式军服。
种谊军阶最高,率领其余几人一个立正,左手握拳击于右胸:“参见陛下!”
这精气神就不一样,童贯都眼红坏了,老子年前也是穿这个的堂堂太监,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老子手下,得意个球!
再看看现在身上的小绿袍软翅幞头,童贯同学羞愧地低下了头……唉,啥时候官家才再派我出去啊……
赵顼纵然再是焦虑,见到这几位也是精神一振:“军人风范,至正纯阳,好!”
童贯都想哭了,太不公平了这说法!
苏油见几人还有些紧张,赶紧介绍道:“稍息,先过来拜见王相公和枢密使。”
说完对大佬们介绍:“这位是种谊种寿翁,仲平公幼子;这位是折可适,字遵正,环庆钤辖折克行从子,郭太尉呼折克行为大将种,呼他为小将种;这位是孙能孙干臣,乃孙节孙留后的遗孤。”
“臣在陕西,西军中出类拔萃的年轻一代里,此二子算是将才,干臣嘛,还需要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