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用客气了,坚决将邢恕赶出朝廷,出任延陵县的知县。
更可悲的是,延陵县不久之后,被朝廷撤消了!
而邢恕的职务,没变!
这下邢恕变成了“无业游民”,游荡在陕洛之间,这一耽误便是七年。
七年后吴充上台,想起了这个当年曾经因反对王安石而被贬的小官,复其为校书,接着任用他为馆阁校勘,不久又迁为历史馆检校、著作佐郎。
好倒霉,接下来轮到蔡确走上了仕途的快车道,因为高举改革派大旗,又与吴充有隙,做了参政之后,正好公报私仇,把吴充所任用过的人统统驱逐下台。
邢恕吓得坐卧不安,每日深居府第不敢出门,生怕让蔡确看见,给他提了醒儿。
结果前段时间中书突然出敕,进邢恕为职方员外郎。
邢恕顿时感激涕零,跑到蔡确门上感谢。
然而这一切根本不是蔡确之意。
真正的原因,是前段时间赵顼读到了一首诗,乃是邢恕当年送给文彦博的,赵顼在蔡确跟前称赞那诗文辞清丽,颇具功力。
蔡确不知道赵顼这番话到底是真心欣赏邢恕,还是在对自己放贬吴充提拔的那些官员进行敲打,但是不管是什么意思,既然赵顼都说话了,那升移一个小官对蔡确来说,举手之劳而已。
加上邢恕的学问本身也不错,于是一个有意接纳,一个深自附托。
邢恕也及时为蔡确出谋划策,收召“名士”,在政事上提一些“改革”的建议,二人越发情投意合,仿若素交。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学问还没丢
一名档头拱手道:“都监,要不要跟陛下说一声?”
郑穆将资料收起来:“先归档,朝中的这些官啊……辨采风向都快成精了,这回只怕又要挨打脸……”
说完自己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咦?我刚刚为什么要说又?
五月,乙丑,合门上奏:“每年酷暑的时候,陛下都御后殿,便于决事。这个时间段,请从五月一日开始,到七月终结束。
如果这段时间内,陛下有意御前殿,便由合门取旨,即放朝参。”
赵顼下诏:“先皇勤渥忧劳,未闻因寒暑而不亲事者,诸卿虽是爱君,然朕不敢稍懈政事,还依旧例,三伏内仍御前殿。”
群臣大为感动,我皇宋圣君就是不一样啊,不像那辽国昏君,成天就知道打猎避暑,鄙视之!
无数歌功颂德的马屁文章送上,赵顼心底偷着乐,前殿如今已经完成埋管工程改造,地板下和墙体内都有水流通过,冬暖夏凉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公诸于众了吧?
五月的祭地仪典,虽然还没有做到尽善尽美,但是也算是各方都比较满意的大礼仪了。
仁英两朝行合祭之礼,于典章不合,这是保守派大臣们最见不得的地方,每年都要奏一次。
如今陛下行尊天亲地之义,恢复分祭旧制,亲行大礼,尤其是在方望之事上,处理得非常妥当。
所谓方望,就是祭地之后的从祀问题。
所谓“天地之神,自得用类,以礼从祀。”
但是关于祀地的从祀,历史记录之上“未有显据”。
如今要分天地,增加夏天里边的大礼节,不能搞得祭天的时候一大堆,祭地的时候孤零零不是?
因此王珪上书,要求“以伦类求之。”
最后赵顼下旨:“朕惟先王制行以赴礼,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
“属有尊亲之殊,礼有隆杀之别。故远而尊者,祖,则祀于郊之圆丘而配天;迩而亲者,祢,则祀于国之明堂而配上帝。”
接下来就是一个包含逻辑的问题了。
“故天足以及上帝,而上帝未足以尽天。故圆丘祀天则对越诸神,明堂则上帝而已。”
接下来就是一个归纳问题——“故其所配如此,然后足以适尊亲远迩之义。”
祭祀这样安排是有其目的的,就是为了尊亲,远迩,让各自在各自适合的位置之上。
最后定下决策。
历代以来,合宫所配,要不取意于经典,但是诸经却过于紊乱。
要不杂以先儒之说,却又因陋昧古,不通情理。
“朕甚不取。”
因此只能从目的和情理出发,今后祭地,只将父亲的灵位从祀于明堂,一人以配上帝,其余从祀群神,悉罢。
对于这一朝来说,就是祭天配仁宗,祭地配英宗,这才合情合理,返璞归真。
群臣拜服,陛下思路如此清明,皇宋之福啊……
这个指导思想的引领下,元丰三年的夏祭进行得有条不紊。
不过苏油还是准备了大量的防暑药品,还动用了天师府和大相国寺的力量,中间出了些小事情,可还是算支应了过来。
而祭祀刚刚结束,职方员外郎邢恕上书,要求减少如今的官办小学中,数算和天文的内容,理由和之前蔡确对赵顼建议时的如出一辙——天文研究容易为奸人利用,蒙蔽百姓,造作异端,图谋不轨。
这个理论一时之间还挺有市场,因为禁天文之学,在中国本身是有历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