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大坏,让狄咏脸色变得铁青。
之所以敢放夏人攻城,放弃壕沟,是因为狄咏有一份自信,也为了百姓,心软了一下。
如今罔萌讹的军队这么有章法,说明夏军一直在研究宋军,他们攻城的手段也一直在进步。
“震天雷准备!”狄咏完全没有想到,第一天攻防战,就要将压箱底的底牌拿出来。
河沟对岸的鼓声隆隆响了起来,夏人的床弩开始再次发射标枪,经过校准之后,这一次的数量更多更密。
罔萌讹已经将后军移过了环河,大旗挥舞间,夏人后军的弓阵也开始了抛射。
“嗖嗖嗖——”无数羽箭高高飞向半空,然后朝城头跌落。
“避箭——”狄咏大声高喊着,背靠垛口蹲了下来。
伴随着这轮箭羽,夏人的巨盾打开了几个口子,数队选锋再次冲了出来。
狄咏重新站起:“射!先射弓阵!”
“蹦蹦蹦——”城头上千鹤胫弩发射的声音,连成一片。
夏人后军弓手前移,紧紧挤在了比门板还大的橹盾之后,仗着坚厚的掩护,肆无忌惮地抛射起来。
选锋转眼冲到了城下,开始向城头冲击。
“哗——”城头上的猛火油倾泻了下来,紧跟着几个火罐从城头抛下,将城下烧成一片火海。
夏人选锋顿时变成了火罐头,在重铠下发出沉闷的惨呼,疯狂地扒拉着三十多斤的重甲,在烈火中徒劳地翻滚,最终没了声息。
浓烟烈火之中,一个火人跃上了城头,如同地狱中出现的魔神,手里的战斧挥动,一下砍翻了两名宋军战士。
紧跟着,又是几个冒烟带火的夏人从城头爬了上来,用手里的战斧,钉锤,杀出了一小片空地。
夏人床弩标枪开始向这里集中射击,牛角号沉浑的声音响起,更多的夏军朝着这里杀了过来。
狄咏一振手中的三棱刺枪,朝夏人选锋扑了过去。
“噗!”夏人的链子面铠也无法挡住尖利的刺枪,鲜血从面铠的缝隙中飞溅了出来。
然而这名夏人也是悍勇,竟然双手抓住刺枪,朝城下跃了下去!
狄咏被带得一个踉跄,连忙松手,刺枪被夏人带落到了城下。
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两把斧头分不同的方向,又朝着狄咏劈了下来!
“噗!”一名夏人的眼眶中突然多了一支箭羽,狄咏眼明手快,伸手抓住这名夏人的战斧一扭,架住了另一名夏人的战斧。
“噗!”又是一箭从那名夏人的眼眶处射入,那名选锋一个后仰,狄咏猛然扑上蹲身,架住夏人重甲步兵的胯部一发力:“下去吧!”
夏人惨呼着摔落城下,狄咏身后远远响起一声喝彩:“太守好跤法!”
狄咏右手抽出骑刀,左手从大腿边抽出一支锐利的短剑,头也不回朝另外几名选锋扑去,口中也喊道:“哥哥好箭法!”
一名选锋挥舞钉锤向狄咏击来,狄咏不退反进,骑刀将钉锤架住,左手刺剑狠狠从没有重铠护卫的腋下扎了进去!
选锋惨呼一声,挥拳欲击,狄咏的第二剑已经刺进了他的面门。
将这名选锋踹开,宋军的藤牌终于组织了起来,藤牌手用刀盾保护着身后的长枪手,三棱刺枪的锋锐,第一次在战场上显示出了威力。
夏人选锋的重甲分了三层,底层是棉袍,棉袍外是一层链甲,外面还有板甲。
但是板甲防护并不全面,面部,脖颈,四肢,只要不在板甲防护下的部位,都抵挡不住刺枪的攻击。
而且只要中枪,三角形伤口的失血功能就会一直持续。
狄咏已经扔掉手里的骑刀,换成了夏人的战斧,轻步对重步,战斧和刺剑的配合,远比骑刀强了不少。
猛火油的浓烟既阻挡了宋军的视线,也阻挡了夏人的视线,几名宋军贴着城垛溜到了狄咏杀出的空隙,摸出震天雷,拉燃引信,数了一二三,然后扔下城头。
“轰隆!”“轰隆!”“轰隆!”震天雷给城下等待附城的夏人巨大的杀伤,铸铁弹片随着冲击波挥舞四散,有好几枚还是凌空爆炸,顿时将城下清扫出一片无人站立的地方。
不少夏军被炸断肢体,或者被弹片插入肺腑,却不得一时便死,在城下哀嚎惨叫。
要看局面得到扭转之际,城门处却突然传来一声比震天雷更为强烈的爆炸!
“轰隆——”
环州城的城楼下,一团硝烟杂夹着被炸飞的门板,铜钉,铁锁,四溅飞散。
环州城门,竟然被强烈的爆炸洞开了!
罔萌讹从虎墩上站起身来,抽出长刀:“杀进环州,妇女牛羊任取,屠城三日,誓不封刀!”
“杀——”夏人中军终于开始出动,朝着洞开的环州城杀了过去。
城头上,狄咏被强烈的爆炸震倒在地,耳鼓出血。
大意了!狄咏不顾得检查伤势,带着一身血污爬起来:“亲卫队,跟我下城!吴大哥,城头交给你了!”
吴存之点头,然后松开了手里的弓弦,一名刚爬上城头的夏军惨呼着摔了下去:“太守自去,这里交给小人,包你城头不失!”
狄咏带着亲卫直接从城门两侧的土坡滑下。
夏人已经拥了进来,守军预备队立刻填了上去,在狄咏的带领下与夏人展开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