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下诏户部要造作改制后的国家财政收入预算,以及地方留存的数额;
刑部要制定出关于使用地税的相关法令法规,同时制定出地方官私增税源的处罚规定。
吏部要对地方官员进行培训,吏部试中也要加入这些内容。
这是一种工作方式的改变,以往的政令,往往就是一句话,地方官员拿着那句话,甚至连朝中正管衙门都找不到。
现在则是所有部门围绕一项中央政策,全体都要出谋出力,大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想好要为这项政策的推行干哪些活。
最开心的莫过于首相蔡京,在这个过程当中,他的相权得到了加强,以他的能力,在足够的支持下,完全有把握炒出一盘好菜来。
司徒每每挂在嘴边那句咋说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苏油今年其实有些苦恼,主要是王彦弼走了自己的活又多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章惇,刚刚将定州料理得当,转眼又被支使去了太原。
不过好处就是继任章惇的刘奉世,远不如章惇那么激进,改元之年嘛,求稳这个政治主题才是正确的。
刘奉世是大清官,如今河北四路,别的地方囤积的资储足以支撑两场大战,而定州因为地理条件不大有利,苏油安排的是囤积四场大战所需。
资储多了,对官吏的廉洁程度要求就得高,章惇在这方面手比较松,换成刘奉世就不一样。
到任伊始就严肃风气,狠狠整治了几名官员,之后带着提刑和检察巡查各州,意思是发现问题即行处置,当场会同签字走完流程,决不过夜。
吓得知州们战战兢兢,真定一路官场风气顿时大变。
刘奉世是大保守派,大名鼎鼎的“墨庄三刘”最后一人,是著名的历史学家、刑法专家、文学家,但是性格却又喜诙谐,类似东方朔、刘罗锅那种人物。
他要整治起官员来,那真是花样无穷。
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 复杂成因
真定一带的知州多是武人,施政粗暴,经常将老百姓当做士兵一样对待,一点小罪就按照军法处置。
刘奉世到任之后,将知州们召集起来,发了笔墨,然后又发给了他们一篇文章,说这是四路都转运司的最新政令,你们每人写篇读后感吧,就在这里读就在这里写,五百字为限。
武人知州们面面相觑,这尼玛翰林大学士坑人,老子们的章奏都是师爷代写,哪里会这个?
刘奉世说道,如果连这文章都写不出来,那我就只有奏请陛下,以不通公文为由,将你们都发落了哦……
知州们冷汗淋漓,连忙讨饶。
刘奉世这才告诫道,普通老百姓不是军士,就跟你们不懂做文章一个道理,怎么能以军法处置他们呢?
真定一路,以后军士犯罪才依军法,百姓犯罪,只能以毕寺卿的《宋刑统条法事类》为依据。
叫你们的师爷多翻翻那部书,今后再有类似情况发生,我就只有请你们再来转运司衙门写作文了哦……
嗯,下次单独请,这么多人的茶饭我自掏腰包也受不了……
知州们尽皆凛服而去,河东一路转眼大治。
诸如此类的滑稽事儿多如牛毛,但是产生的效果非常好,官吏们对转运司衙门意图的领会,远比正式行文来得深刻,执行也更加得力。
民法比军法宽松太多太多了,真定路老百姓喜笑颜开,将这滑稽学士的各种段子编成连续剧传扬,如今汴京城老尹家的说书业务,又多了《骑驴刘运帅》一部话本。
之所以叫这名儿,是因为刘奉世当年初入翰林的时候,别人都骑马,他穷,便搞了头驴来骑。
众人说他的是非,他便在驴屁股后头挂了个布帘。
众人更加骇笑,问他为啥要这么做,刘奉世正儿八经地答道:“掩口而已。”
从此再没人敢说他的是非了,开什么玩笑,谁说,谁的嘴巴就是驴屁股洞!
苏油对刘奉世的施政手法佩服之极,不止一次称赞他“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刘奉世是大苏的挚友,俩损货当年在翰林院里边,搞怪的本事旗鼓相当,经常整得老实人如顾临之辈哭笑不得。
但是在正事儿上,刘奉世比大苏强得多,前后干过史馆、枢密、刑部、吏部、户部。
文学上也了不得,主持修订了《熙宁金石图录》、《敦煌石室遗书编目》、《十三经考异》等国家级图书,堪称文科全才。
苏油也坏,常夸刘奉世是“文史专家”。
赵煦亲政,复王中正官,漏勺封还。
赵煦做戏做全套,表示这事儿有近例,不当封还。
刘奉世立刻对道:“近例倒的确是有,问题是陛下总不能一家家去敲门,告诉天下人说,这事儿有近例吧。”
“老百姓才不管这些呢,他们只会看陛下先做了什么,后做了什么。”
就连赵煦都给整得哑口无言,立即收回了旨意。
此等人物到了自己治下,苏油岂能不交,秋收之后刚好有段闲暇,于是驾着小火轮便赶往真定府。
如今的滹沱河上游,船只只能抵达真定。
在与真定府隔河相望的获鹿镇,一个巨大的军工联合体已经修建了起来。
这里既是真太铁路的起点,又是滹沱河水路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