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彦肩头剧痛,气息粗重,闭上着眼藏住阴鸷的眼神,属下知错。
柳新涯施施然收回脚,居高临下命令道:自行回门内请罚,别再来找我。
话音刚落,柳新涯忽然眼神一厉,察觉院外有人靠近的动静,立刻瞥了阿彦一眼。
阿彦同样察觉动静,连忙压下方才的情绪起身,姿态谦卑地对柳新涯行礼,属下告退。
他转身刚出院子,就遇见了温敬之和穆星沉。
阿彦面无表情地对两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柳新涯也从院中出来,看见温敬之两人心里咯噔一下,面露一丝惊讶。
但他很快收敛神色,变回波澜不惊的模样。
温敬之和穆星沉悄无声息交换了一个眼神,穆星沉道:新涯的兄长这就走吗?
阿彦闻言脚步一顿,转身就见穆星沉笑着走过来道:招呼不周,我送送你吧。
阿彦看了柳新涯一眼,得到一个不动声色的眼神,便对穆星沉拱了拱手:多谢。
穆星沉送着阿彦离开,柳新涯也对上了温敬之略带审视的目光。
温敬之和穆星沉原本只是对柳新涯那位兄长的身份存疑,压根没想到,跟过来正好会撞见柳新涯与兄长争执的场景。
虽然不知道两人到底为何起争执,但柳新涯斥责对方以下犯上他们可听得一清二楚,再看他兄长如今这般恭敬的姿态,显然两人并非兄弟关系。
柳新涯定了定神,迎上温敬之的目光,主动解释道:他不是我兄长。
温敬之微愣,没料到他如此坦白。
他是我乳母之子,幼时照顾我良多。柳新涯半真半假地解释,私底下,我们以兄弟相称。
温敬之蹙眉:既然情同手足,为何又与你起争执?
柳新涯依旧半真半假地答:他与旁人起了冲突,希望我帮他。我劝他不要赶尽杀绝,他不肯。
他三言两语就拿捏住大义凛然的温敬之,打消了他的怀疑。
温敬之道:若只是寻常冲突,没必要赶尽杀绝,你不帮他是对的。
柳新涯悄悄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攥紧的手,嗯,他不会再来了。
可对上温敬之关切和信任的眼神,他心头像压着一块巨石,重若千钧。
流光湖畔。
酒劲上头的程接雨在众目睽睽之下砸进盛云霄怀里,盛云霄一手揽住他,一手捞起雪茶,飞身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
奉婉仪怔怔道:阿雨方才是不是骂了师叔?
众人:是吧?
渣男!一听就不是好话。
小师弟可真敢。
程接雨被抱着飞起来的时候还晕晕乎乎,下意识揽住了盛云霄的脖子。
然后望着他的侧脸,愤愤道:渣男!
盛云霄:
他闻到程接雨口中淡淡的酒香,是奉师兄那号称唇齿留香的一滴醉。
酒如其名,少年这样的酒量确实一滴就醉。
他将程接雨带回归雪峰,程接雨仍然抱着他的脖子目光哀怨地看着他,双颊绯红,嘴巴委屈地噘着。
盛云霄揽着他闪身进了屋内,将熟睡的雪茶放在软塌上,然后按着程接雨坐下,用法术给他温了一杯茶。
渣男是何意?
程接雨接过热茶一饮而下,绷着脸认真道:招蜂引蝶,三心二意!
原来如此。
盛云霄听完忍俊不禁,问他:阿雨可是在说自己?
我不是!程接雨反驳,委屈地看着他,你渣男!还污蔑我。
盛云霄却故意道:为何不是?阿雨今晚收了那么多姻缘绳,不正是招蜂引蝶、三心二意?
程接雨反应了一下,立刻撸起自己的衣袖以证清白:我没收!你看,我没收。
他白皙的手腕上只有一根属于自己的姻缘绳。
他另一只手握着手腕上那根姻缘绳,将手腕藏到腰侧,得意道:也没跟人换。
盛云霄缓缓牵起唇角,在他面蹲下,趁他意识不清哄诱道:那阿雨可要和我换?
程接雨宝贝似的藏着自己的手,一脸怀疑地看着盛云霄:你有吗?
有。盛云霄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姻缘绳。
换吗?他问。
程接雨盯着他的姻缘绳看了一会儿,伸出自己的手:换!
盛云霄抓着他的手腕,与他交换了姻缘绳。
程接雨握住戴着盛云霄的姻缘绳的手腕,又藏到腰侧,然后看向盛云霄,再次露出委屈的表情:渣男!
盛云霄一愣,问他:为何这般骂我?
程接雨却不答,突然起身:我要去炼丹。
为何?盛云霄拉住他,因他的反应哭笑不得。
程接雨却一本正经道:我要炼渣男醒悟丹!专治渣男病。
盛云霄:
他无奈叹息,阿雨为何觉得我是渣男?
程接雨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仰起脖子,唱道:如果这就是爱情,本来就不公平,你不需要讲理,我可以离
我不可以!他不甘心地否认,委屈不已地瞪着盛云霄,渣男!你不讲道理!
盛云霄:
分明是少年醉得一塌糊涂,不讲道理。
但他对少年向来千依百顺,不管是对方平日里突发奇想,还是醉酒后胡闹耍赖,他始终有耐心应对。
我哪里不讲理?盛云霄温声问他。
程接雨却不说话了,表情越发委屈,眼睛里蓄起了泪水。
他脑子不清明,只觉得心里很难过。
眼前人正是他难过的根源,却也是他此刻最想依赖的人。
程接雨吸了吸鼻子,朝盛云霄展开双臂。
盛云霄心头一震,立刻张开怀抱抱住他。
盛云霄,我们会吵架吗?
不会。
为何?
舍不得。
那,如果我们吵架了,你抱抱我我就不生气。
为何?
因为我也舍不得。
盛云霄抱着醉得神志不清的少年,心尖疼得发颤。
少年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眼睫挂着晶莹湿润的水珠。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少年的眼睛。
程接雨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喝醉了,晕晕乎乎如踩云端,险些跌倒之际,忽然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仰头看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