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霄一下一下亲着他的脸颊,哑声说没有准备,怕伤到他。
程接雨顿时小脸通红,感受着对方的力量,睫毛扑闪扑闪,呐呐地说:那、那就下次吧。
然后又大着胆子抱住盛云霄,给他讲了一个《葫芦娃》的故事。
只是他精力实在比不过盛云霄,讲完故事就睡了过去。
如今醒来,程接雨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先是羞涩捂脸,又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暗暗抱怨师叔的故事也讲得太久了点。
他平复心情,起床去找盛云霄。
雪茶听见内室的动静,哼哧哼哧跑进来,脖子上戴着苍庭做的玉牌,身上系着一条白绸绑着一张信纸。
程接雨将雪茶抱起来,展开那张信纸,上头是盛云霄的字迹。
我往端阳峰处理新涯之事,醒来唤我。
难怪师叔一大早丢下他走了,昨日婚宴虽然顺利,但柳新涯身世风波还没解决,青云门何掌门等人估计今日就要憋不住了。
程接雨连忙用传讯玉牌给盛云霄传信,问他情况如何,然后将雪茶留在家中,赶去端阳峰。
今日一早,青云门何掌门便带着好几个门派的掌门、长老前往端阳峰,求见温鸿曦。
温鸿曦早料到他要做什么,把奉亦为、常正清、盛云霄都喊过来,才在主殿面见何掌门。
何掌门开门见山地问温鸿曦打算如何处置戮魇魔门少主。
温鸿曦闻言诧异:何掌门这是何意?戮魇魔门的少主,哪轮得到我九霄宗处置?
何掌门表情一滞:他可是魇寐之子,在水一方怎能纵容这样的人在此求学?
温鸿曦老神在在,看向常正清:正清师弟,我在水一方选拔学员的规矩里头,可有父母恶者不可入学这一条?
常正清躬身回禀:回掌门师兄,没有这一条。
那可有魔修不可入学这一条?温鸿曦又问。
常正清又答:回掌门师兄,在水一方虽然从未收过魔修,但并无此条禁令。
坐在下首的何掌门搭在八仙椅扶手上的双手收紧,面容严肃:温掌门这是要袒护魇寐之子?
温鸿曦肃容看向何掌门,何掌门何出此言?在水一方要处置学员,总得有理有据,烦请何掌门告知,柳新涯此人到底有何不妥?
正是!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宋阳和曾馗从殿外踏入。曾馗望着何掌门,请何掌门说说,我家少主到底哪里得罪了何掌门?
二人身后,柳新涯与孔凌、苍岳、苍庭一道进来,站在大殿中央。
何掌门拍着椅子扶手怒而起身,指着柳新涯道:魇寐作恶多端,害我胞弟,他是魇寐之子,又是魔门少主,岂是良善之辈?
宋阳挡在柳新涯身前,沉眸看向何掌门:何掌门此言差矣,谁说我们少主是魇寐之子?
何掌门一愣,顿时噎住。
正是,何掌门说话得有证据,否则就是诬告!污蔑我家少主清白!身形高壮的曾馗挤上前,对何掌门怒道。
何掌门脸上青白交加,反问:那你们又如何证明,他不是魇寐之子?
曾馗却横眉怒道:你这老头,我家少主父母是谁为何要向你证明?我还没问你是谁的种呢!
你与魇寐有血海深仇,那你得去找魇寐,找不相干的人耍什么威风?魇寐之行径,我们戮魇魔门同样不齿,但他死的时候,我家少主不过是枚孔雀蛋,一切仇怨与我家少主何干?
曾馗堵的何掌门说不出话来,又神情蔑视地看着何掌门:你不会是打不过魇寐,就来欺负我家少主吧?您若是这种欺软怕硬之人,我劝你尽早歇了心思。
他捏了捏拳,指骨咯咯作响,咬牙道:我戮魇魔门可不是你随便能捏的软柿子。
曾馗。宋阳叫住他,不可对何掌门无理。咱们虽是魔修,但也是讲理之人。
曾馗见好就收,宋阳早前就交代过,今日与他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定能辩得那老道无言以对。
又被宋阳暗讽不讲理,何掌门怒得满脸赤红,瞪着柳新涯说不出话来。
跟着他来的几位掌门、长老同时沉默,意识到事情不会朝他们预料的方向发展。
仔细一想,曾馗那魔修话糙理不糙,就算眼前的少年是魇寐之子,他们没有他作奸犯科的证据,有何理由处置他?
何掌门气得哼哧喘了两声,指着柳新涯:这小子隐瞒身份潜入在水一方,敢说没有阴谋?
宋阳垂眼道:我家少主只是来在水一方学习修道之法,净化妖丹,此事盛云霄修者可以作证。
盛云霄点头:他体内的魔气无法与妖丹共生,如今已清除了大半。何掌门若是不信,可亲自查探。
何掌门一怔,没想到柳新涯竟然真要清除魔气。
那可使不得!曾馗挡在柳新涯身前,万一您趁机对我们少主动手,那该如何是好?
何掌门气急,你我就不信,他柳新涯净化了妖丹,不再修魔,你们戮魇魔门还会护着他?他还能当你们少主?
曾馗仰头轻蔑弟嗤了一声,这就不劳何掌门费心了。我们少主不管修不修魔,是妖是人是鬼,都是我们少主。不像你们这些自诩大义凛然的修者,最是擅长铲除异己,明知我家少主清清白白,仅凭他半魔半妖的出身便要置他于死地。公正道义,全由你们一张嘴说了算?
何掌门身后几人顿时脸色一变,又羞又恼,梗着脖子反驳:胡说八道!我等岂是那种颠倒黑白之人!
正是!你这魔修休要含血喷人!
何掌门辩不过曾馗与宋阳,气得面红耳赤,瞥见一旁的孔凌和苍岳,指着柳新涯道:那、那他伙同魇寐旧部,谋害妖族太子,如此作为,还不足以在水一方将其问罪?
温鸿曦装作讶异:何掌门何处此言?柳新涯何时谋害了妖族太子?
何掌门不信温鸿曦不知,暗暗恼怒对方装傻,索性挑明,指着苍庭道:苍长老之子带来在水一方的那只小狐狸,不就是妖族太子?
温鸿曦又装作讶异,惊得站起身看向苍岳:当真?!
苍岳脸色一微变,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孔凌。
何掌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孔凌,想到她与柳新涯的关系,仿佛像是揪住了把柄,顿时有了底气:今日谋害妖族太子,明日就敢谋害同窗,难不成就因他是孔长老的外孙,就能胡作非为?
孔凌此时站了出来,何掌门这话子虚乌有,太子亦是我的外孙,与新涯感情甚笃,何来谋害一说?何掌门莫要将一个已被魔门驱逐的叛主之人所做之事,强加到新涯身上,肆意诽谤!
何掌门气急:那魔修如今潜逃在外,你们自然可以抵死不认,焉知不是你们将罪责全推到他身上?
何掌门此言有理。盛云霄突然出声,惹得众人望向他,不若何掌门将此人缉拿归案,好好审审。
何掌门顿时又噎得说不出话来,盛云霄都抓不住的魔修,自己能有几分本事与之相较?
曾馗见他突然哑了喉,又捏了捏拳,沉声道:我就说他是个欺软怕硬的老家伙,以为咱们少主好欺负。
何掌门又急又怒,寻不到由头处置柳新涯,心中的恨意却更深。
胞弟惨死的画面又浮现在他脑海,耳畔不断响起魇寐当时猖狂的笑声,那张狂妄邪狞的脸逐渐与面前的柳新涯重合。
仇恨在胸腔发酵,何掌门面容逐渐扭曲,双目赤红,死死瞪着柳新涯。
若此时他能保持冷静,便能分辨,柳新涯其实与魇寐长得半点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