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心话吗?你做这种事,真的、觉得很开心吗?”
到底是太了解他了,即使黑发少年拼了命地压抑着内心的真实情绪,林溯雨依然轻而易举地听出了话语背后被藏起的哭腔。
他不带任何情绪地平静回道:“我想做我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所以,筱筱,你要是不认同我的话,就不要再来管我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就各自走自己的路吧。”
金发少年的语气没有半分起伏,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又必须去做的事。冰冷的白炽灯光下,他的眼眸凉如玻璃,空洞得映不出一丝一毫人应有的情绪。
这样的眼神,罗筱觉得自己应当是熟悉的,几乎每一次林溯雨露出这种神情时,他都要拉响全身的警报,严防死守,务必要把好友再拉回正轨。
但独独这一次,却是陌生得让他甚至吐不出一个字。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别来找我了。”
说罢,他抬起手,轻轻地落在了罗筱的手背上。
而后,缓慢而坚定地,把他的手拉了下去。
仿佛被他拉开的那一瞬间,罗筱便丧失了身上全部的力气,被林溯雨松开后,那只手便无力地重重滑落到身侧。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林溯雨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如灌了千斤的铅块一般重重地沉了下去,自己仿佛在深海中不断地坠落,被厚重粘稠的水压无死角地包裹,这让他一瞬间有窒息的错觉。
鱼无法离开水生活,而他现在却是背叛了他生存的规则,义无反顾地跃出海面。
他迈出了第一步。
他没办法想象自己离开罗筱会是什么样子的,足足十年的时光,比3650天还要久远的日日夜夜,他的生命建立于罗筱的每一次呼吸之上,是以爱为名、接近扭曲的无底线讨好。
从一开始,他们的地位就不是对等的,只是他隐藏得太好——亦或是连他自己都快要把这份没有安全感的恐慌所遗忘。
他迈出了第二步。
脑中似乎有人在不住地叫嚣着什么。
他会死的,死在阳光普照的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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