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们在深圳做什么,现在是1988年,他当然应该知道深圳在做什么,虽然他的同事里不乏对那边嗤之以鼻的人,但是每当邹海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淳朴地笑着不说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响起迟灼冷冷淡淡的声音:我要去深圳了。
有时候,还会跟上一句:你要来吗?
他知道自己不要脸,脑补着,脑补着,自己都快信了迟灼真的说过这样的话,真的邀请过他,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再见面。
但是,噼哩哐啷,锅碗瓢盆,月光照入,现实归位,他的生活还是那个没有迟灼的存在。
就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柏锦回国了。
她出现在邹海面前的时候,穿着一身吊带衫,对于柏锦出场的这个场景,王导草书般的注解是这样的吊带衫,我不管什么颜色,别的穿了什么!总之,一定要吊带衫!
当然是吊带衫,同志们,一场关于改革开放的电梯里,怎么能没有吊带衫,吊带衫就是冲突的根源。
如果柏锦穿的不是吊带衫,这就像一部爵士时代的电影里没有波波头一样。
柏锦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到的时候,身边有一个大她一轮,可能不止,的华裔投资人,投资人一直对祖国母亲怀念不已,于是回国来献一份力。
当柏锦穿着那身吊带衫,光鲜亮丽地从天而降的时候。
Golddigger。
邹海听见迟灼冷漠不屑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和柏锦谈了几次,压了几次马路,柏锦问他要不要在一起,邹海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柏锦讲了她的经历,邹海认真听了,却忍不住去想迟灼是不是也是这样,举目无亲,不择手段往上爬。
再然后,柏锦跟着投资人回了美国。
邹海决定辞职去深圳,这一年,1989年。
而他们再重逢的时候,已经是世纪末了。
沈兴波关上浴室门,又重新打开,这一次打开的是会议室的门。
邹海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无线电,他学的很快,很好,看完了所有推荐的不推荐的书,抓住了每一个实践的机会,他在工厂的时候,坦白说,有些苦闷,他觉得自己学会的东西不能用,无法施展所长的痛苦,对自己过去所学知识能不能用上的怀疑,重重叠叠地加在了他身上。他自己始终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不要老是觉得自己被埋没了,这太可笑了,远比他优秀的人也在安心地做着这份光荣的工作。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迟灼的嗤笑就会告诉他,他在自欺欺人,他明明不能更苦闷,更愤懑。
是迟灼把他的心养野了。
到了深圳之后,他先是做了一些别的工作,在码头装箱什么的,在工厂刷瓶子什么的,不过这段时间并不长,他需要了解深圳,他是说,他来之前就对深圳有一个大致的概念,他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但这还不够,他需要具体地感受它,然后他找到了几个同伴,开始做彩电。十年时间,足够他拼杀而出了。
这次是他们要和一家销售平台谈合作,这家平台的创始人据说是在投机倒把罪还存在的时候就开始干这行了,在这段商人都充满了匪气的时段里,这样的有胆识之士往往更能得到大家伙的信赖,因此再短短几年时间里就做大了
邹海带着一贯的笑容走进会议室,他农村出身,看着就淳朴可靠,他乐呵呵的脸更加放大了这一点,所以他和谁谈都带着笑容,和气生财嘛。
然而,等他推开门,手僵在了门把上,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会议室的另一端分明坐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又再陌生不过的人。
迟先生。他顿了下,觉得这个称呼在此刻有些讽刺。
迟灼先生。他又喊了一声。
迟灼从会议桌的另一边抬起头,神色冷漠,面容俊美一如往昔。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水了点,所以双更
第16章对戏下
沈兴波念出迟灼先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震动,沈兴波是因为这是邹海此刻需要的心态,他一直喊迟灼迟先生,从来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除了在他心里。
林关涛则是因为,那种让他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暗暗深吸一口气,放轻松,冷静,林关涛,跟着感觉走,想想王导说了什么这么三四秒后,那种感觉刷得就消失了。
林关涛:
他真的不懂什么叫做跟着感觉走!
不过不要紧,错失了一次机会而已。
沈兴波坐到椅子上,他们中间空无一物,他还是非常淡定地把手上的随便什么东西放在了面前的空气上。
好久不见。
林关涛点点头:好久不见。
然后他们等了会,因为这里会有引邹海进来的人大笑几句原来两位认识啊之类的话。
沈兴波:是啊,迟灼先生以前当过我的老师。
林关涛抬眼看了他一下,没反驳。
想象中的人挠了挠头,这可不好接话,名师出高徒?这大家谈生意呢,凭空矮了一辈算怎么回事,更何况,两个人看起来可不像其乐融融的样子,以前大概处得不怎么样,他还是别接这个话头了,于是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然后就是两人寸步不让地开始谈判,邹海还时不时夹枪带棒地刺迟灼几句,只是那些话语,听起来多少带了那么点怨气,迟灼就跟没听见似的,径直冷着脸把话题带回该在的地方上来。
一场戏对完,沈兴波松了口气,他是一个耿直的体验派,而且还是那种浸入式体验派,对他来说,演戏是件挺累的事,所以他功成名就之后,接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逐步有深居浅出的态势。不过,林关涛倒是没说错,对对戏也不错。虽然他的演技很完美,但是熟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还发现几个处理得不太好的地方,因为这场戏,邹海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如果他表现的侧重不同,出来的效果将会截然不同,现在,他倒是可以提前思考一下了。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因为林关涛开始拉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过同一场戏!
对戏?不!一点都不好!快放他走!
如果不是林关涛的神情真的很认真,而且每次发挥都有些细微的差别,他几乎都要怀疑这是林关涛最新的折磨他的方式了,甚至不惜自损八千,这是怎么样的精神!
林关涛的完美主义癌到底病到哪个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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