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深已经开始想他的墓志铭了是方觉这个杀人犯害得我!
呵呵。
方觉的笑声更狂放了,几乎都要碾过夏深耳边的风声。
夏深简直气死了气死了。眼睛已经不敢睁开了,只能死死地抱着方觉的腰,要死一定要一起死!方觉多比他活一秒钟都不行!!
等车终于到了山下的停车场,在自行车速度放缓的瞬间,夏深就朝一旁的草地扑了过去。
脸痛!屁股痛!腿软!心跳失速!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体上哪块地方还属于自己了。
方觉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搂着他的腰,半搂半抱把人弄到车门边。
坚强点,还需要你开车。
夏深开了锁,手脚并用往车上爬,手还是软的,但幸好自动驾驶系统好用。
他抽出手去抽旁边的方觉:你是不是平时憋坏了,逮这机会就疯狂撒野。
方觉给他的回应是一道很轻的笑声,夏深又想继续抽他,见他又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冰凉的系统女声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无人接听。
见他担心,夏深便说: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他想,不过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最坏也不至于闹出杀人放火的事。
嗯。
方觉刚应了一声,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立刻接起,电话那头是邻居阿姨的声音,嗓门巨大。
小方啊,你赶紧回家吧!你爸和你妈吵起来了!
方觉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攥紧:他们为什么吵架。
还能因为什么啊,你爸居然在外面找小三,那么老实的人居然也哎,现在小三都打上门了,你你赶紧回家看看吧。
电话还未挂断,那边传来讨论的声音。
你跟人家孩子说这干嘛,他回来能做什么?
你
方觉把电话挂了,双手落在膝盖上,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叮嘱了夏深一句:慢点开。
知道。
这个电话就是想让他回去把这出家庭大戏推到另一个高潮去,让街坊邻居乐呵乐呵。
夏深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便一直沉默着。
他们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却向奔赴刑场一样沉重。
有那么一瞬间,夏深脑海中闪过一个无比恶毒邪恶的想法
或许,真出了事更好。
以方觉自己的能力,他肯定能养活自己,学费、生活费都不在话下,脱离了原生家庭,他会无比轻松、自在
可那是他的亲生父母。
回过神来的夏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坏的一个人,竟然幻想如此恶劣的事。
终于快要抵达目的地。
夏深想找个地方停车,方觉却随意给他指了个地方。
你把我放在那里,然后回家吧。
我那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夏深想,如果是他,他也想把这些事都藏起来,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
他把方觉放下了,而后还是找了个地方停车。
这地方小,邻里都认识,一件小事一天之内就能传得人尽皆知,他坐在车上,路过的人都在讨论方觉家里的事。
老方可真是太不要脸了,竟然跟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女人搞在一起!
平时看着那么老实的人,啧啧啧还真是没看出来。
要我说啊,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得看看方家那只母老虎是什么德行,完全不给自家男人留一点面子。
夏深想到了一个成语家丑不可外扬,现代人大多不不喜欢,可是又无法改变的事实是,外扬后,得到的耻笑和指指点点远比同情要多,更别提同情也不是多稀罕的玩意儿。
至少方觉肯定不需要同情。
夏深一直待着没走。
这一条街是商铺街,入了夜大大小小的铺子都关了门,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的亮着。
他最后还是推开门下了车,朝着方觉家里的铺子走去。
小小的一间铺子,每一张桌子,每一副碗筷,都是泪水和汗水换来的,此时已经变成一片狼藉。方觉在一楼清理打扫,二楼还时不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谩骂也从来没有听过的。
出轨的丈夫是恶心,可无辜的儿子,就变得跟他父亲一样了?
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白眼狼!我说了不准你出去,好好给我待在家里,就是非要跑出去!外面那么好玩,你还回来干什么?干脆死在外面好了。
夏深觉得很奇怪,他站在路边,女人凄厉的骂声却好像响在他的耳边,距离之近,好像下一秒就会有耳刮子打到他脸上来。
他脑子里甚至能够熟练地模拟出来一整套母亲殴打孩子的动作
先是一巴掌甩到脸上,打得他耳朵暂时失聪,然而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墙上,后脑勺磕出咚的一声。
那一声令人胆寒,又让人觉得爽,要是真的就这么结束就好了。
可是并不会。
最后一定是她跪在他面前,淌着一脸的热泪,擦掉他身上的血和泪水。
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就像时间最恐怖的刑罚,像冰冷生锈的长钉狠狠刺穿骨头,将人钉成了一句木偶。
你只有我了。
那我又是什么?
你的孩子?
还是听从你差遣的木偶?
夏深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好似跌入了一个真是无比的环境,处处都是他厌恶极了的声音,却逃不掉
夏深!
夏深!
夏深蹲在地上,无力地蜷缩成一团。
方觉掰开他捂着脸的手,捧着那一张湿透的脸。
没事了。
来,抱一下。
夏深想起了他过来时的想法。
如果是他,他肯定想要把一切的肮脏腌臜都藏起来,可同时,他更希望有人可以将他从这一切里面刨出来,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夏深摸了下脸,整理失控的情绪。
那应该是我的台词。
没关系。方觉抱着他,蹭着他冰凉的脸颊,没关系,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夏深一下笑了。
将脸埋在他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摸到了方觉头上的伤,心头一阵沉重的疼痛,像是有人抡着巨锤一下一下砸着他的胸口,将他的自尊、梦想,所有的一切砸了个粉碎。
他本来只是蹲在地上,此时竟然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几乎瘫到在方觉怀里。
一夜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