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咬着下唇说,山里汉子什么味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尝过?你也就尝过会长的味道吧?
莫名其妙的,这话题就跑偏了。
夏深往里面一翻,不想再理他。
桃桃则热情地爬过来,问他,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跟一阿姨吵起来了?进门还早着吧,不用这么早就给人下马威吧,你今天真是有点奇怪。
夏深把桃桃惹人烦躁的脑袋往外一推:再让我睡会儿。
好吧。
桃桃摇着扇子往外去,刚好见到门口方母正在跟方觉吵架,也不算是吵架,方觉就不是吵架的性格,是方母单方面的发泄,台词跟他奶奶爱看的婆媳大剧大部分重合,一下就进入了都市婆媳剧的节奏。
他咳嗽两声走过来,方母立刻就停了,抓了下头发,尴尬地跑去厨房帮忙。
方觉问:他醒了?
醒了,不过好像被我吵得又困了,要不再让他休息会儿?
方觉点了下头:那我厨房帮忙。
那我也去吧。
今天这一天让桃桃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就是会让一个人爱上干活的地方。
本来今天夏深晕倒之后,他们就想顺势撤回来的,但是他们不干了,就得那帮孩子来干,他们的父母还给自己安排了其他农活,所以尽管没了监工,他们还是把活干完了才回来,才有了桃桃这张晒黑的脸。
本来回家之后,就特别想休息,结果午睡一醒,又去地里了,除了草又去河里抓鱼捞螺蛳,这会又去厨房,真是手脚都停不下来。
他跟着方觉进了厨房,刚好看见方母在跟房主阿姨抢活儿。
没事,我来,您去歇着!
我来吧我来吧!
没事没事!豆豆来请阿姨出去。
豆豆是她的孩子,小布点一个,踩着木凳在那儿洗菜,听见他妈喊他,急吼吼从凳子上下来,差点给摔了。
方觉捞起小孩儿抱到门边去。
我们来,你去玩儿。
小孩儿肯定抢不过他们,最后边老老实实地站在门边,一下厨房就有四个人在忙碌,挤得满满当当的。
做的菜有他们抓回来的鱼,捡回来的螺蛳,鱼是亲手刮的鳞,螺蛳也是一颗一颗处理的,用的是最简单的油盐酱醋,可是下锅的一瞬间那股香味儿飘来,让人每个毛孔都极其舒畅,愉悦。
爱了爱了,这种感觉我爱了。
桃桃手上的活儿干完了就过来拍照,他跟方母俩互不打扰挺长时间了,方母也就在这个环境里放松了,跟女主人聊了起来,这个年纪的女人话题总逃不过孩子和丈夫。
安静?他才不安静呢,也就是来外人了求个表现,平日里可皮了,您孩子才是,应该是那种从小到大就特别乖巧的孩子吧?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了,您孩子特别优秀,真想跟您讨点育儿经。
他啊,他是大笑就是安静的。
至于育儿经,方母回忆了一下,她真翻不出来半点可以能跟别人分享的好的教育方法,夏深那个问题始终在他脑海里打转。
每个母亲聊起孩子的事都停不下来,没等到她回应,女主人还是滔滔不绝起来: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真是委屈他了。从出生就没有别人该有的新衣服、新鞋子,甚至连基本的教育都很难满足他。所以我也没资格奢望他能有什么大成就,就希望他是个快乐的孩子,希望他幸福满足地长大就够了。
有些母亲生下来的孩子像工具,提自己完成自己完成不了的心愿,期待着母凭子贵。但是有些母亲则对自己的孩子充满愧疚,不奢求汇报,只求奉献,她希望自己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只是一个孩子对自己的爱。
第39章
我就像一盏烛灯,烧完了就没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这片光能在他心里留得久一点。
上菜前,女主人摸着他儿子的毛刺头说。
桃桃有被这种淳朴又伟大的亲情感动到,眼泪汪汪的离开了厨房,准备去找夏深,结果被方觉抢了。
我去。
好吧,你去就你去。
方觉到了夏深的房间,发现这人已经醒了,安静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不饿吗?
一听饿这个词,夏深就闻到了外面的味道,他鼻翼两侧动了下,只觉得那股香辣的味道直冲着天灵盖去了。
这是做的什么?太香了。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方觉弯下腰去帮他穿鞋,夏深脚丫子瑟缩了一下,被他捏着脚踝按住了,夏深只好任他动作,等双脚的鞋都穿好了,又被他跟伺候月子似的扶起来。
哎。夏深叹了一声,我就是中暑而已,你搞得我好像得了绝症了似的。
夏深说完正好跟方觉视线对上,两人对视了良久,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起来,最后两个人都笑得无法控制。
你说,你以后年纪大了是不是跟人吵吵两句就要往地上躺?
闭嘴。
夏深往他肩上掐了一把,而后一想,自己今儿的表现确实有些虚弱,一来是因为天气不适应,常年待在温室里的小嫩花,突然就遭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虽然其实也不算特别大,再加上急火攻心,他居然就那么不争气的晕过去了。
不过这会儿感觉倒是好多了,好像旧伤吐出了陈年的淤血,心里特别通畅。
你妈没跟你吵吗?
好像有吧。
好像是什么意思?夏深琢磨了一下,想起来了,在这样的高压之下,他也学会了一种特异功能,可以自主随地开始八百级降噪,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香吗。
香。
夏深发自内心地认可今晚的美餐,单从味道方面。
凑近一看,这团是黑色的,另一团也是黑不拉几的,再一团可能好一点,是灰色的。
来了来了,灯来了。
男主人特地牵着电线,挪了盏灯过来,一照,桌上的菜看着还是那副样子,夏深的胃口就淡了许多,方觉剥了只虾放在他碗里,他还一副爱吃不吃的样子。
麻烦先给我来碗汤。
桃桃赶紧给他盛了碗番茄豆腐汤,抹掉额头因为辣炒螺蛳而辣出来的热汗:来,暖暖的很贴心。
他们几个人不怕夏深不吃,就怕他惦记,他要是看上了那不得什么好吃的都往他面前摆。
深哥,这个你不吃我就拿走了啊。
拿走拿走。夏深嫌弃地睨了一眼那碗黑不溜器的东西,细口细口的喝了一小碗汤。
他这会儿特别对得起他的人设,矜持,优雅,尊贵,跟桌上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们一点都不一样。
他这样子,其他人还是吃得开心,喝得快乐,对于他偶尔的大少爷脾性也已经习惯了,再说也是个病人嘛,可不得大家一起宠着。
饭局进行到了一半,桌上的菜已经懂得七七八八,比较受追捧的几个菜,比如虾、鱼和螺蛳都只剩下了一片底油,一筐啤酒空了一大半,桌上的人都醉醺醺的,说着醉后的胡话。
刚到的时候,我就觉得深哥真是太过分了,但是这会儿,我好像懂了深哥的良苦用心。
夏深:您想多了,我这会儿都没发现我到底有什么良苦用心。
但看着他们乐成一团傻子,夏深胃口好了点,把小碟边方觉给他剥的那颗虾味道了嘴里,那一瞬间的口感简直无法形容!夏深尝过无数名师大厨的作品,大部分人都能给他掰扯一下食材来自遥远的哪里哪里,配料又是什么稀奇玩意,用了什么神奇的烹饪方式,但是嘴里这只虾不同,一吃就知道它是河里抓的,用的烹饪方法也就是下油爆炒,连酱料都是普通的豆瓣酱,再加上葱姜蒜的香味,可它就是有着不一样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