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跟着捧腹,骂这家伙不要脸,竟然敢拿媳妇开玩笑。好在这人在昆仑大街是出了名的泼皮碎嘴,嗓门儿也大,马上就被他媳妇提着耳朵拎走了。二宝啐了他一声,骂骂咧咧收回了协议纸。
一直到天黑,凑热闹的人里也没一个敢签的,闹完就散了。二宝把小桌板搬回铺子里,喝了杯水,打算打烊回家。
恰好火头军回来了,嘴里哼着歌,把一只毛茸茸的垂耳小黄兔丢进了二宝怀里。
二宝连忙兜住,问道:干嘛?
藏弓说:心情好,买只兔子给你玩。
二宝把兔子抱回了南溪村,捧着脸端详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晚饭上桌时松鼠撵他把兔子拿走,二宝就弄了一个藤条编的鸡笼子来,把小黄兔放进去,还征用了松鼠的一条小被子。
松鼠很不满,碎碎念道:这下可好,又多了一张嘴出来,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藏弓说:什么叫又,灰老大没有指桑骂槐吧?
松鼠不吭声,二宝就说:你们不要争,它只吃点菜叶子就满足了。看它多可爱,拉出来的便便都是小球球。
松鼠一脚踹在二宝膝盖上,吃饭!
夜晚月明星稀,一盏诱蚊灯在门外悠悠发散着暖黄的光,光下薄烟升起,顺着门缝飘进了屋里。
被喂得肚皮圆滚滚的小黄兔从鸡笼里钻了出来,一蹦一跳地偎到了二宝怀里。它用鼻头拱拱这儿拱拱那儿,二宝却只是哼唧了一声,囫囵翻个身,几乎把它压到身下。幸而黑暗中有一只大手把它捞走了,还丢进鸡笼里用黑布盖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烟气更重,二宝连翻身都不会了。油灯被点亮,脸上蒙着湿布巾的男人把打地铺的二宝抱上了床,像盖鸡笼一样给他盖好了被子。之后打开房门,这男人引了另一个男人进来。
那男人穿一身黑色夜行衣,手里拿着重刀,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主君,属下来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评论好嗨森,感谢小宝们!大亲一口!
30、30.尾巴
来人正是承铭。
藏弓叫他起身,问道:烟有毒么?
承铭说:医用催眠,基本无毒。
君臣两人于是放心寒暄了一阵,把这一年里王宫发生的事情,以及恒文帝上位以后颁布的政令通彻讨论了一番。
藏弓察觉到承铭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老父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傻儿子,满脸的慈祥,不由浑身起疹子,斥道:你这是以下犯上知不知道?眼睛闭起来!
承铭立即闭上,又笑呵呵地睁开,说道:主君,属下这辈子圆满了,死也无憾了。
藏弓说:少来,肉麻。
承铭又嘿嘿笑,真恨当时没有守着主君,叫圣主呸,叫恒文帝有机会搞背后偷袭。这一年里属下夜夜都在想,只要一日不见到主君的尸身,就一日不信主君死了,现在
承铭眼里泛起泪花,藏弓见了也有些心酸,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你的忠心我知道。当日亏得把你撵去守边疆了,否则下场也和我一样。我运气好能复活,你却未必。
承铭看了一眼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二宝,问道:主君,那个就是把您救回来的小老板?
藏弓点头,他懂起死回生术,在乌孜断崖下的冰洞里发现的我,贪图我美色就给救回来了。
承铭自动忽略玩笑话,蹙着眉头说:主君,异妖灭亡了,神机也毁了,这世上怎还会有起死回生术?再者,您的尸身又怎么会埋在乌孜断崖下?
藏弓示意他小声些,又把二宝的身世说了一遍,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乌孜断崖下却也不大清楚。
他问承铭如何看待恒文帝的六王联治政策,承铭支吾了起来,不大敢说。藏弓便轻笑一声,叫他不必再说了。
连老百姓都赞叹的政策,想必承铭也是认可的。就事论事不针对人,这政策的确不错,怕只怕松野圭一那样的老匹夫阳奉阴违,早晚要借政策生事。
正谈着,床上突然有了动静。承铭噌地横过重刀挡在藏弓面前,一副谁要动我主君我就剁谁狗头的架势。藏弓叫他不要紧张,是二宝又说梦话了。
谁知这回二宝不但说梦话,还从床上翻了下来,赤着脚往桌边走。藏弓便叫承铭躲开点,别挡着二宝的道。
承铭挠头,心想,我挡道了?
二宝毫无目的地乱转悠,咕咕哝哝不知道在念叨什么,藏弓怕他撞上桌角就伸手接着拢在怀里,动作轻得像抱着一箩筐鸡蛋。
他把二宝抱回床上安顿好,回来跟承铭小声说:撒癔症,要是弄醒了容易变傻子。
承铭眨了下眼睛:哦。
但是主君是不是搞错了状况,依着从前的臭脾气,此时不该直接把人丢出去,省得搅他不安生么?
承铭甩掉疑惑,说道:这次听说有刺客潜进了王宫,伤了圣主不是,伤了恒文帝,至于伤在哪儿却没人敢说,跟御林军的熟人打听才知道是割了耳朵。属下当时就有一种直觉,是主君回来找他报仇了。主君,您为什么不直接把王位夺回来?第五军和第七军加起来也有二十万,胜算还是有的。
藏弓说:你别改来改去的了,习惯了叫圣主就叫圣主,我还能跟一个称号过不去?第七军还是由郞驭统率么?
承铭点头,属下和郞驭就等着主君归来的这一天呢,所以在各军主将大换血的时候竭力自荐争取,才把这两军留住。
藏弓说:做得很好,不必有心理负担。但拿回王位并非易事,现在六王联治,牵一发动全身,已经不是光靠武力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回去以后联络郞驭,叫她也来见我。
这时候床上又有了动静,二宝裹着被子来了。藏弓无奈,干脆把这磨人精拉过来坐腿上,连带被子一起搂住,轻轻拍着哄睡了。
承铭:
承铭差点忘了自己的主题,思维恢复运转之后说道:属下只是为主君感到不值。当年是先帝逼着您动手的,否则妖毒腐蚀,先帝见人就杀,一世英名必然保不住。到头来您背负了弑父的罪名,好处倒全叫别人得去了。您当初就该把事实说出来!
藏弓却说:那又怎么样,有人存心反叛,这次不下手,下次也会下手,想找由头还不简单。不说这些了,你帮我查一件事。
藏弓把辛力瓦拦路打劫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又说出心中猜测:库尔瓦家族可能在为六翼王做事,否则一旦有人告御状,亲王也难逃厉法的严惩。
承铭说:我们其实已经在盯着库尔瓦家族了。他家的长女是六翼王妃,怎么着都不至于利用山匪打劫来敛财,除非这笔财不是为了充盈国库,更不能叫中央财政司查出来。
藏弓问:怎么说?
承铭答道:近期库尔瓦家族往六翼王宫里送过很多次税银,表面说是税银,但一个月交三次也太过分了,民间税收并没有增加,这笔税银是哪儿来的?除此之外,王宫的出账也很频繁,到底出在什么地方还没查出来。
查军队,藏弓几乎在瞬间想到了这一点,交代说,派探子去查征兵和练兵情况,再查一查兵器库,看看有没有私下囤货。还有,连同黑火油的储备量一起查,六翼王谨小慎微,要搞动作一定都是小动作,一桶一瓢都别错漏。
是,主君!承铭心里有了底,脸上浮现出振奋色彩,仿佛又回到了跟着主君大杀四方的时候。
他拿出一枚暗语哨子,双手呈给自家主君,说道:属下会留一支信得过的队伍暗中保护,他们会扮成素民,主君有事吹哨就行。
藏弓嗯声,见二宝睡梦里也皱着鼻子,想必是被吵着了,就以食指压唇示意再小声些。
他接了暗语哨,又跟承铭要了第五军的腰牌,叮嘱过几日查户口时直接叫人错开杂货铺。承铭应了,拜礼之后消失于黑夜中。
次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二宝发现自己还是窝在地铺上睡的,不禁有些愣怔。他感觉昨夜回到自己床上了,难道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