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纪佟一下被问倒了。他说那些话只是情感使然,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理他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他也没想过。
拆散他们?好像无情又残忍,而且拆散了过后一家人还能在一个屋檐下继续生活吗?
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明亮温和的光线,客厅里还残余着前一刻欢闹喜庆的气氛。那些过于冷酷的话,苏纪佟说不出口。
他迟疑一二,最后只憋出一句,反正我和你妈妈都上了年纪,受不得这些刺激。
但爸你现在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跟我谈话,说明你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苏纪佟不知道是自己的哪根头发丝表现出了心平气和。
那是我心理素质强,要是放你妈身上,她突然知道你们在一起,万一气火攻心怎么办?
这件事迟早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我愧对爸妈。苏持顿了几秒,又道,妈那边爸你先探探口风,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苏纪佟也开始忧虑起自家夫人的承受能力,对,不能来得太陡,免得她受不住。
如果妈不小心提早知道了。苏持轻声说,到那时候可能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拜托爸劝劝她。
苏纪佟看着他家大儿子,英俊的面容少了几分强势,难得带上了向父亲寻求帮助的神色。
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容易心软,苏纪佟有些拒绝不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劝着还能怎么办,给她火上浇油?
客厅里静了几秒,随后响起苏持放缓的声线,谢谢爸。
谢什么谢,我又没说接受!苏纪佟把茶几上的盘子一推,转身走掉,剩下的你来。
前者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苏持似乎笑了笑,低下头把茶几收了。
.
苏徊意第二天起来时,朝阳台望了几眼,没看到苏持。
他洗漱完过后又把自己传送了过去,站在阳台门口往里一望才发现卧室没人。
大哥大哥?
屋里没有回应,看来是真走了。
苏徊意略带忧伤地飘回卧室难道是昨天给他大哥喂得太饱,腻味儿了?
他穿过卧室一路到了门口,咔哒按下门把手。卧室门开,露出外面一道挺拔的人影。
苏持听见动静转头看向他,起来了?
大哥!苏徊意小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下楼。苏持说,不然呢,当门神的?
苏徊意惊了,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杵在这儿!直挺挺的跟个标杆似的,家里人一眼就看见了。
没事。苏持直接把人提溜下去。
下到餐厅,苏纪佟坐在主位上。于歆妍和两人打了个招呼,老大和小意下来啦?
苏徊意叫了声,爸爸妈妈早~
苏纪佟掀起眼皮子,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一副男版恶婆婆的姿态。
于歆妍侧头看向自己不同往日的丈夫,你没睡醒吗,怎么大清早就口齿不清?
苏纪佟,
苏徊意贴心解释,这是新年新气象。
苏纪佟恶婆婆的姿态忽然有点端不下去,他三两下把饭吃了纠结地起身走出餐厅门。
他家小白菜这么乖,怎么偏偏要跟家里的大白菜凑一块儿!真是愁人。
苏家计划后天离开滇南,吃过早饭,苏徊意就上楼准备大概收拾一下东西。
他关了卧室门,正在屋里盘算怎么最大效率地利用有限的行李箱,阳台门便从外面哗啦推开。
苏持走进来,看到他已经塞了一半的箱子默了一瞬,你是准备今天吃完午饭就走?
苏徊意不好意思地把行李压下去,试图缩小视觉上的存在感,先把这两天用不着的装起来。
一只手拎起床头的公仔玩偶,苏持赞叹,它果然是战斗到最后一刻的。
苏徊意贴过去,说明我长情~
苏持看了他几秒,接着丢开公仔低头咬着他的嘴唇亲了亲。
牙齿衔着软肉,微痛中带着酥麻,苏徊意轻哼了一声抬起胳膊配合地迎了上去。
他模模糊糊地说,嗯大哥,这也是新年新吃法吗?
苏持搂着他的腰身,半阖着眼细细描摹,这是我早就想解锁的。
十几分钟后两人黏巴结束。
苏持俯身帮他把行李重整了一下推到门边,苏徊意坐在床沿回味新吃法,大哥,我会不会被你啃出牙印了?
他大哥口牙这么利索,难怪能舌战群儒。
还好。苏持迈着长腿几步走过来,抬手要摁上他的唇瓣。
苏徊意忽然咻地收起嘴皮,你收了行李没洗手。
苏持,
他没有勉强,收回手坐在苏徊意身侧。目光落下,旁边的人侧脸干净温和,他完全可以将人庇护于羽翼底下,不受任何风吹雨打。
但他又想到很早以前,自己站在玻璃栈道上,苏徊意义无反顾扑上来的那一瞬他那时就知道,苏徊意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大哥,你又在想什么?一张脸咻地凑进他的视线。
苏持垂眼看他,顿了顿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但可能会让你觉得有压力,你要听吗?
苏徊意从刚刚甜蜜的气氛里抽出身来,紧张地打量他,什么事?
和你有关的事。你要听我就告诉你,你要不想听,我自己也能解决好。苏持目光不动,你有知情权,我只是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里。
两人之间隔得很近,苏徊意能从前者的眼神中感受到坦诚。
这句话对他没有任何试探的意味,就像苏持说的:不管自己选什么,他都不会有异议。
我想知道。苏徊意说。
既然是有压力的事,那还是一起承担最好。
苏持的手扣紧了他的指缝,指腹安抚地摩挲了两下。
苏徊意定了定心,大哥,你说吧。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是家里要破产了,还是你不行?
苏持,
扣紧他的手骤然收紧!一道危险的目光落过来,不行?
苏徊意一个激灵,很行、很行。
手上的力道又松了松。有了如此严重的话题在前,苏持接下来的话便如谈论天气一般平淡,爸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卧室里骤然陷入了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
半晌,有风从阳台门外吹进来,苏徊意僵硬的脑子松缓了几度。
他刷地转过头,瞳孔地震,爸爸爸爸知道了!?
苏持拽了拽他的手,别太紧张,问题不大。
怎么不大呢?苏徊意呆毛都急掉了一小根,又被苏持半空捞住重新栽了回去,大哥,我们真的要被流放到宁古塔啦!
他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他和苏持一同穿着囚服,手铐枷锁,坐在牛车上碾过荒凉的古道一路摇摇晃晃行向落日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