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蕊浮萍作者:菊文字
第3节
这个倒也是,肖桑帮人帮到底,拿出电话,在拨出号码之前正色道:“电话我可以帮你打,不过时少,如果结果不理想,那么你知道今后该怎么做。”
时锦年咬咬牙,“你打吧,如果不行……我就死心了。你们让我做什么我会做的,反正是死路一条。”他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凄凉表情。
肖桑拨下按键,他用了免提,让一旁的时锦年也可以听见对方的答复。
对时锦年来说电话接通钱的几分钟像半辈子那样长,他和顾渭在成长岁月中的点点滴滴纷繁芜杂眼花缭乱,生的希望在等待中野草一样疯长。
接电话吧顾渭,我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
接电话吧,顾渭,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时锦年在心中反复祈祷着。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那边终于被人接起,“喂——”是顾渭的声音,时锦年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他想大声呼救,想对他说很很多,然而千言万语却拥堵在喉咙一声不得做。
肖桑知道他紧张得不行,替他说出来,“顾少,七月流火的肖桑。”
“是肖桑,有什么事吗?”
“是时少的事情……”
顾渭突然打断他的话,“时锦年的事情就不要跟我说了!我们之间已经拆伙,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肖桑替我转告他,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谁也不欠谁的,不要遇到麻烦就来找我,我又不是他凯子。”言毕毫不拖泥带水地挂了电话。
肖桑默默收起电话。
时锦年的眼睛里一点亮光都没有了,青春仿佛一下子从他身上抽离了,剩下了躯壳里只有暮色和绝望。
肖桑真的有点同情这个突然被迫面对人间疾苦的青年,他在精神上还只是个孩子,突然间遭到至亲好友全世界的背叛。哀大莫过于心死。
肖桑拍拍他的肩膀,“没什么的,”他安慰地说,“至少你还有自己。”
顾渭在酒吧里关上手机,忿忿地喝酒,此刻他正和一班朋友相聚,遍插茱萸少一人,独缺了一个时锦年。
自从上次和时锦年在七月流火大打出手之后就再也没在一起玩过。他们从小一起玩,共用一个朋友圈,不过朋友们似乎都站在顾渭身边。
丁牧遥笑问,“怎么是肖桑找你说时锦年的事?”
顾渭没什么兴头地说,“谁知道,也许又在那里欺负小鸭子耍横惹祸。我又不是他保姆,爱谁谁!别跟我提他!”
旁边就有人说接过话头,“顾渭闭关这么久,难得出来开心下,咱们就提那家伙给他添堵了。来来来,咱们玩个爽的……”转换话题。
丁牧遥状似看了顾渭一眼,“关于时……”
顾渭粗声粗气说了句,“姓丁的你故意的是不是?!”起身就走,毫不留情。
一向就只有丁牧遥跟人横的道理,他刚要翻脸,却被旁边人拉住在耳畔低声道:“你别跟顾渭一般见识。你也知道他这阵子没出来玩,时家的事他家里人也怕他知道封锁消息呢,我们几个出来之前被嘱咐过,嘴严点。你也知道时家得罪上面的人,我们这时候跟着掺和不大好。”
他们从小就成长在复杂紧张的政治氛围中,对这种官场沉浮的事情嗅觉也敏锐,彼此之间也早有共识,跟红顶白是自然法则,不是道德问题。
丁牧遥立刻明白这里面的因果利害关系,只是有点吃惊,“这么大的动静就算瞒得了一时也没办法瞒一世,顾渭迟早会知道时锦年的事,这么做有用吗?”
朋友就说:“瞒不住啊,所以顾家马上就安排他出国啊。国外分公司,一派两年。等到他回来这边也尘埃落定,过了风头顾家估摸着也就不管了。今天本来就是要给他安排践行的,你这阵子忙不知道而已。”
丁牧遥摇头,“其实顾渭知道了又怎么样?”
因为这一晚的践行因顾渭的中途退席而散场,第二天便由丁牧遥做东在七月流火再办一场。
肖桑的服务也还是那样让人挑不出毛病。
别人也都选好了新欢旧爱,左拥右抱,只是丁牧遥对男公关的质量很不满意,连换了几批都挑肥拣瘦的。他怀疑肖桑自从韩旭事件之后就对他心生敌意,诚心不好好做他生意。本来他是想把肖桑搞下台,结果背后一查才知道他的后台老板居然是那个吴爷。
吴爷是谁?是丁牧遥家族也要让三分的大佬,更是丁牧遥公司的合作伙伴之一,把持着军火生意的某些渠道。
丁牧遥也不敢动肖桑,来七月流火的时候也只能捞到一些残羹冷炙,搞的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肖桑答对完这帮少爷之后出门,顾渭跟着出来,假装是在去卫生间的路上随意的闲聊,“昨天肖桑给我打电话到底是什么事?”
肖桑看了他一眼,“是时少闹出点动静……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渭不好深问,在拐进卫生间之前又状似随意地说,“我最近要出国很长时间,以后他闯祸也没办法帮他扛了。”
肖桑笑言,“顾少你有心了。我会对时少转达的。”
顾渭又不放心地说了句,“我是真要出国了,那家伙以后在这里要是有所得罪的话,还请肖桑你多担待。”
肖桑笑意更深,“顾少真是个就会为朋友考虑的人。时少没白交下你,放心,该担待的我一定担待。”
顾渭一瞬间觉得肖桑的话似乎别有深意,然而也就只有一瞬间的事,鸭头不就是偶尔会这样笑得阴阳怪气的么。
上飞机之前顾渭还是决定给时锦年打个电话,虽然之前打电话试图和解的时候被损了个灰头土脸的,可是想到一走就是两年,心里还是不能彻底放下。
然而一直到最后空姐要求关机,时锦年的电话始终是打不通。
10、哪里都有让人不放心的新人
其实这个初夜贩售的拍卖会在七月流火已是惯例,几乎每位新人到位后都会有这么一个开张的利市,很少有像韩旭那么倒霉吊牌价还没出来就被剪了商标的。新人往往是经过一定的培训和实习,在实习期间已经在人前露脸,培养了一定的市场基础和潜在客户。店家也多方暗示此人未经梳拢,价高者得知。然后选个合适的时间向客人发邀请函,开竞拍party。
这就好比电台搞新人王选秀,发短信表支持,谁得到的经济支持越多,就表明这个男公关的前景越可观。在这个过程中既满足了一些人猎艳的心里,也利用了一些人得不到比得到的还让人心痒的消费心里。有些男公关的第一批客人往往会是贯穿他整个职业生涯的最忠实客人,弥足珍贵。
实际上谁都知道不过是一场店家搞出来的噱头,很多鸭子是不是第一次都很难说,这年头就算是女人靠缝缝补补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纯洁,何况没有任何凭证的男人。
然而客人们倒是很吃这一套,几个富商巨贾或者神秘豪客在一次次出价互相攀比中较量财力地位,虚荣心和淫心得到满足或者得不到满足都是件刺激感官的事情——人享受的太过拥有的太多就会变得感官迟钝,兴趣缺缺,总要有点失落或者特别的得意才令他们有活着的感觉。
时锦年的初夜拍卖会一经推出就受到意想不到的欢迎,很多邀请函得到了积极的响应,连客服中心的主任都说这是近年来难得的大场面,很多大客户纷纷咨询,还有些没被邀请到的人也表示想参与一下。甚至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拖人找到肖桑要走门路,表示好东西一定要给他留着。
肖桑很技巧地回绝,“我一定给您留一个好座位,如果人是我买断的,您看上了直接就拿去,可惜我只这里只是代售,时少有经济公司的,您打听下就知道了。是否能够拔得头筹这个我可说不准。毕竟时少这样的风云人物第一次下海,很多人都有兴趣。”
几句话有软有硬,对方便说不出什么了。
肖桑拿到会务组的竞标报名单的时候,眼睛眯了下,他原以为这里面的人多会是时家的宿敌,现在赶着落井下石,没想到竟然还有不少平日和时锦年混在一起的朋友……其实,早该想到如此。
肖桑苦笑摇头,本来朋友就不仅是用来出卖的,还可以用来上的。他能做的只是替时锦年祈祷下,希望他的运气不要太差——不过实在不知道对于时锦年来说,被敌人买到手还是被朋友买到手哪个结局更好。
肖桑叹气,顺手捻起旁边的另一张名单。
这次的拍卖会不是时锦年专场,还有另一个新人,已经实习半年,只是乏人问津。肖桑想着借着时锦年的超高人气带以带他的身价,安排两个人同时竞标,这样那些没有得到时少标的的人会趁着余勇把另一个新人的初夜买去。
看了看为了他而报名的人,真是寥寥无几,几分凄凉。
看来人和人的根基果真是不同的。时锦年生下来含着金匙,即便后来落魄江湖也还是比一般家庭出身的人多了几分身价和机会。而像漓骏这样的贫民子弟则乏人问津。书上说什么人生而平等,根本就是用来欺骗麻木大多数不明真相的群众的。
人生,本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漓骏和半路插队的时锦年不同,是正儿八经通过笔试面试文试武试靠进来的,虽然体检的时候出了些问题,被查出来身体有残障,险些被刷掉,不过当时在场的肖桑觉得他外形条件实在不错,又想适当给残障人士留点名额以后也好向残联什么的有关部门交代,一番考量之后,抬了抬手让他进了这个行当。
虽然当时其他的考官也提出了异议,可是肖桑还是力排众议,说如果包装的好,那点残障也可以成为卖点。
可是被肖桑如此青眼相加的漓骏入行之后的表现却处处在打他这个恩师的脸,当时一起的考官想起来还要笑话肖桑一番,说凭他阅人无数也会马有失蹄。
肖桑也颇无奈。
其实漓骏人长的确实不错,有一股不是十分锐利的方式英俊着,黑漆漆的头发散发着乌鸦羽毛一样的光泽,加上他还会打篮球,个子不是顶高可是弹跳等方面相当出色,腰也有着二九年华人特有的软款,这种年轻健气的男孩子本来若再加上与之相匹配的阳光爽朗青草的香味,不用说前途将不可限量,肖桑有信心把他推上月榜的前十名。
只可惜,漓骏除了外表,其他方面岂止不够好,简直是一塌糊涂。平日里他和同事少言寡语也就罢了,接待客人的时候也总是木讷沉默,赔笑陪喝的事情一律不会,对客人的调戏也无言以对,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冷着一张好看的脸干坐着。
开始客人还觉得他有处子的生鲜味道,岂料对其上下其手却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寡淡的紧。甚至有一次,那客人手法猥亵了些,漓骏也无法无动于衷地装死了,他的反应就是——猛地开始大口灌自己酒,好像要麻痹自己一样。客人开始心疼酒钱,不过想着他醉了也好,醉了好办事,岂料他喝了两口之后就用阴鸷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客人看,把客人吓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把手从他下身拿开直接扇他耳光。那次还是肖桑出面赔不是,客人投诉说:“那是什么眼神?七月流火这种地方招的什么新人?!什么素质?!”
漓骏这样不上道,渐渐地客人都不点他的名,本来有可能冲击新人王的人坐起了冷板凳,前途一片黯淡。
肖桑也颇感头疼了,觉得是时候找漓骏谈话,给他一些职业上的忠告。
“我们这一行是绝对的服务行业,用服务去换取生存资本。在那之前要扪心自问,我们要提供什么样的服务才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钱财?——当然,我不是说个个都要奴颜媚骨,正相反,你也可以有自己的个性,你甚至可以嚣张——有的人就吃这一套。你看燕丹,他就算是给客人两巴掌,客人反过头来还是照样捧他的场,甘之如饴。所以你看——是个对个人魅力要求很高的职业。”
漓骏沉着脸无语把玩自己的手指。
肖桑继续苦口婆心,“外行会说我们是靠脸蛋靠身体吃饭,包括你们这样的新人也会觉得只要长的好看就万事大吉了,这样想法要不得,会让你们陷入误区,走很多弯路。现在我凭在这个行当多年的从业经验对你说——我们不是光用身体来工作,更重要是要用这里,”他指指脑子,“还有这里。”又指了指心口的位置,“你不觉得应该多放点心思和感情在这份工作上吗?这样下去对你的发展并不好。”
漓骏似听未听,眼神定定地看着空气中未知的某点,阴郁莫名。
肖桑叹气,也觉得自己真是看走眼,可是他现在做教头的,就要尽量孔子说过的话: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理论上讲,任何人都是原石,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合适的工具,适当的打磨,都会蜕变成为璀璨夺目的珠宝,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对他亲自招进来的漓骏还未到放弃的时候。
“看得出来你对夜店的工作不喜欢,对和客人周旋也很无奈。我也多少能明白你的心结所在。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这个门是你自己走进来的,现在又在别扭什么?”
如此苦口婆心地教了半天,漓骏才略有松动,皱了皱眉,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言辞倒还恳切实在。
“我不是不想好好做下去……我需要时间适应。”
“多久?”
“……”
肖桑叹了口气,“如果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的话,你可以选择和店里解约,”试试激将法看是否奏效,“现在还未签订正式的劳务合同,也谈不上违约金的问题。我会替你向老板说明情况,相信他不会为难你。毕竟,七月流火并不需要一个半吊子的男公关。”
漓骏慌忙抬起头,用冷漠筑起的最终防御被击碎,肖桑就是那个手执榔头的人。
11、告别
“难道你还想以这样的态度做下去?我不知道你如此坚持一份不喜欢的职业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以为只要是娱乐场所,随便卖卖就能赚大把的钱就错了。没有相应的觉悟和认真的态度是不会有任何成绩的,最终的结果也只能被这个生死场所不容,下场凄惨。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进来。”
“我,需要攒一笔钱做手术。”漓骏突然说,他咬咬牙,“大夫说我最好在二十岁之前做那个手术。离我二十岁生日就只有不到一年。”
肖桑沉默下来,他摸出一根烟,最近似乎抽烟的次数比从前要频繁。
“你那个伤,听说在打篮球的时候弄的,难道没有保险费?”
漓骏摇头,“我咨询过保险公司,不包括在大病保险里,普通的出险他们就只给了三千块。”他的声音消沉。
“你家里没有任何办法吗?”
“我们家……实在没有闲钱。”
“那个手术大概要多少钱,你有概念吗?”
漓骏低头摆弄手指,“据说不一定,如果好一点的至少也要百万以上,最差也要五十万。”
沉默又开始蔓延,面对眼前这个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身残志坚的少年,肖桑无法进一步苛责他的笨拙。
然而正因为同情,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提点,他掐掉烟蒂。
“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你知道是什么?”
漓骏摇头。
“第一,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子;第二,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在你眼中猥琐下流的客人其实精明的很,想赚那些人的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年的时间赚五十到一百万,虽然这笔钱对于红牌来说只算零头,可是对于你这样不上道的新人来说有点也有点困难啊——”拖长了尾音,两根手指敲着桌面。
漓骏站起来,手放在腿侧握着拳头,“我、会改的。”
肖桑点点头,其实这孩子还算是勇敢,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这些倒是顶重要的,其他技术上的缺陷、态度上的生硬、脸皮上的薄嫩,都可以进一步调教。
“你的初次拍卖会我会安排跟一个人气王搭档,借借他的运势。希望你真的可以抓住机会,让更多的客人认识你,这样以后也少吃些苦头。”
漓骏的脸腾地红了,毕竟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即便平时装作再冷漠也无法掩饰他在面对这件事情时的耻辱感。
肖桑双手交搭,看着他,“直到拍卖会之前的一天,你都有机会反悔,我不会追求你的责任。不过到了那一天你就再也不许退缩。有任何问题吗?”
漓骏沉默半晌,说:“我想明天请个假。”
肖桑笑了笑,“没问题。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做。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暂时往后放一放。”
换回普通t恤和哈伦裤的漓骏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英俊少年而已,他手抄着裤兜,脑袋罩在帽子里,从栅栏外看里面的球场。
周末学校操场上玩球空荡荡的,他看了一会,想象篮球赛时学生把场地围得个水泄不通的场面,眼神恍惚起来,那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回到当前曲终人散。
有些事,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去忘记。
左侧肩膀突然挨了一下,他向右侧回过头去,就看到杜沛泽一张挂满汗珠的笑脸,“我说过和你打球我随传随到的。五分钟!绝对没有超过十分钟!”
两人很嘻哈地给彼此一个highfive,默契十足。杜沛泽一手抱着篮球,另一手搭在漓骏身上,亲热地说:“走!打球去!”
漓骏略有点迟疑地说:“我都好就没摸球了。”
杜沛泽就两下子跳过栅栏,在里面向他伸出手,“那今天正好,让你摸个够。”
漓骏在外面看了看他,墙里墙外。最后还是跟着翻进去。
空旷的球场上嘭嘭的拍球声回荡着,熟悉的热血的感觉开始一点点翻涌。
这一年来,家里人在他面前从来不提一个球字,一场nba的节目也不看,可是一摸到球,他深埋的记忆和技艺都苏醒过来。
漓骏觉得真是奇怪——明明篮球带给自己灭顶的伤害,可是到最后他最多想起的还是它带给自己的激情和快乐。
杜沛泽是个很好的朋友,一直在给他喂球。他们曾经共同效力于一个五人的花式篮球队,多少个日夜在球场上挥洒青春的汗水,彼此既是搭档又是对手。
漓骏曾经觉得兄弟是比父母亲人还要重要的人。
漓骏一个漂亮的三分投篮之后,杜沛泽指着他大喊:“就你这样的还敢说自己很久没摸球?!骗我让着你吧!”
漓骏气势凛冽地回复:“谁用你让!”
杜沛泽就杀气腾腾地仅仅护腕,“好!再来!”
俩人开始了激烈的攻防战……
等到终于再也无法跑动,再也无法跳跃,俩人都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躺倒在球场上,球弹跳着一蹦一蹦地滚到一边去了。
杜沛泽慢慢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用手肘撞了下身边的漓骏,“你能回来真好。以后还在一起打球。”
漓骏睁开眼看上面的天空,觉得它离自己好远。
“我不是回来,是要走了。”
杜沛泽一下子就从地上跳起来,“走?去哪里?!”
漓骏闭上眼,“你管不着。”
杜沛泽站了一会,又泄气地坐下,抓抓脑袋,“那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我假期就去看看你。”
漓骏不说话。
杜沛泽低头看他乌鸦一样黑漆漆的头发微微摊开的样子,愣愣的。
漓骏却突然睁开眼睛,直看进他眼里。
杜沛泽先移开了目光,想了想,鼓起勇气说,“你是不是那次意外受的伤还没好……”
漓骏打断他的话,“我走之前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杜沛泽忙拍胸脯,“有什么你直说,我肯定没问题的!”
漓骏慢慢坐起来,也不看他,咬牙不出声。
杜沛泽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一个劲地催。
漓骏最后一狠心,反正以后也是不要见面的,豁出去地说——“你能不能和我做一下?”
杜沛泽被雷劈了一样,良久,嘿嘿尴尬地笑,讪讪地说:“你开玩笑……”
漓骏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就跑。
杜沛泽一愣神跳起来追,好容易在栅栏边追上一把给抓下来,俩人都气喘吁吁地,仇恨似的瞪着对方。
“好!我跟你睡!”杜沛泽低吼出来,“不过你不能睡了就走!还有你得给我个理由。”
“滚你!找你妈要理由去!老子后悔了不睡了!”漓骏大力挣脱。
俩人扭打成一处。
杜沛泽怕他跑了再也抓不回来,使了全身解数将人压在栅栏上,然后昏头昏脑地亲上去,血腥的滋味在口腔里交换,两只小兽之间狎昵的较量……
清寂的球场上杜沛泽一个人运球,和假象的敌人周旋,转身跳跃灌篮。球队的队友陆续到来,一人走过来问:“听看门大爷说昨天你和一个好像漓骏的人打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