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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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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蕊浮萍作者:菊文字

第12节

他摸摸孩子的头说:“不一样的。你爸爸不可能不要你,就算是不经常见到,可是他是你爸爸,这个事实一百年也不会改变。至于我么,是我不要他了。”

桑殿义听了反而非常高兴,“那哥哥你不和爸爸在一起了以后我可以娶你吧?”

吴韵棠觉得这童言有点太无忌了,笑着说:“毛都还没长齐就想娶媳妇了?”又觉得好像这个不是重点,“你想娶的媳妇应该是女孩子吧?你们班有没有比较好看的你向那方面努力比较好。”他带坏小孩子。

桑殿义故作老成地摇头说:“那些小孩子我才没兴趣。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吴韵棠逗他,“你喜欢我什么啊?”

桑殿义抬手摸摸他的脸,“我喜欢你的脸蛋。”

吴韵棠顿时觉得自己被这小崽给调戏了,不过幸亏他是小崽,也没所谓,“原来你就只看上我的长相,那就算了。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长的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跟你结婚。”

桑殿义显然没考虑这么深刻,他愣了愣,想了半天说:“我觉得吧,你就算老了也是个很好看的老头。我应该还可以喜欢的。”

吴韵棠快被他逗得笑破肚皮了,看他说的这样认真,还懂得让步什么的觉得基因遗传什么的真是强大,桑殿义在认真许诺未来的表情简直和他那个不着调的爹一模一样啊。

桑殿义就缠着他求婚,吴韵棠一边笑一边就顺口答应下来脱身。

第50章

和小崽的互动他没放在心上,可是那句“爸爸是不是不要咱俩了”触动了吴韵棠的心事,现在的小孩子太精了,保不齐是不是真的看出什么来,吴韵棠现在最不耐烦的就是被人看透心事。他此后如无必要就不去桑宅了。

何况去了桑铎也总是不在,只有一个留守儿童,他又不是孩子的妈,去面对一个早熟的儿童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有一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吴韵棠居然接到了桑宅的电话,是桑殿义那孩子打来的,听电话那边的童音似乎刚刚哭过,用稚嫩带着鼻音的哭腔说想他了,让他去看他。

吴韵棠内心一动,“你爸爸在家吗?”

桑殿义说:“爸爸不在家。所以我更想棠哥你啊,你快来看看我吧。我一个人无聊死了。妈妈也回来。你也不来……你们都不要我了!”哇地哭出来。

吴韵棠皱了皱眉,小孩子果真是很讨厌的生物,他冷着声说:“小义,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的感觉——我小时候也差不过这样过来的。十五岁之前我就没见过爸爸,十五岁的时候妈妈也去世了,后来就遇到了你爸爸,再后来你爸爸也不来看我了……我们都是一样的。”那边小孩子的哭声弱下来,仍旧一抽一抽的,像在努力理解他说的话,吴韵棠不知道为什么跟小孩子说这么多,不过在这样寂寥的夜晚,对着电话好像就是对几年前十几年前的自己通话一样。

又或者现在的他也还是那个形影相吊的孩子,没有什么长进,他就这样明明字字血泪,却清冷淡漠,“所以,小义不要哭了。你自己忍一忍就好了。再难受的事情忍一忍总是能过去的。棠哥哥能为你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么多了,以后你还是要靠自己。”说完便挂断电话。

他孑然独立形影相吊,不知道多久。

背后一双手搂住他的腰,肖桑在耳畔笑说:“吴少借肩膀给我靠一靠可好?”

如果这鸭子说的是“可怜的人我让你靠”,那么想必吴韵棠会骤然翻脸将人扫地出门,偏偏对方太会说话,只把自己将到攀附的一方,让吴韵棠对这主动靠过来的属于陌生人的温度无法拒绝。

他反而有点庆幸今晚上网到肖桑的网店下了订单。

闭上眼,知道身后搂着自己的人是一个和桑铎有几分相似的陌生人,觉得既像是个情人的拥抱又明明不是那个人,他需要付出的报酬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金钱,而不是情爱和痛苦。

这虚浮而廉价的温暖虽不足以拯救他于无边的黑寂,却足以让他暂时忘却孤寂,没有什么比这个性价比更实惠的拥抱了。他简直想以后也许再也不需要和人心意相通纵身投靠什么的了——其实自己谁都不需要,一个人也可以。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拍了拍肖桑的手,冷声说:“你很乖,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

肖桑松开了怀抱,事情知趣地要告退。

吴韵棠却又说:“你可以留下。”

他让人留下,却不准人碰也没有碰人的打算,肖桑也有点不知道他到底要自己怎样。

“陪我坐坐就好。”吴韵棠自己欠身在藤椅上落座,指指对面的位置。

肖桑倒是听话,他觉得这少爷并不讨厌,长的也好,就是有些摸不着路数。

长夜漫漫,主顾两个面容沉静地相对而坐,满室寂然。

此后肖桑多了这么一位大客户,十天半月地就叫他去一回,而这个吴爷出手也是阔绰,小费给的足,且活也不重,而且人长得也是赏心悦目,是个好客人。

那时候肖桑的网店虽然生意还不错,但是人员流动大,鸭子的素质也都普遍不怎么高,还有学生为了凑学费或者买手机来兼职,责任感和主人翁意识也都不怎么强。

肖桑办这么的初衷也是因为之前的夜店让人给点炮,在扫黄打黑活动离让人给端了,从俩面交了笔不菲的赎金之后肖桑之前的血汗钱也没剩下多少了,身边还有几个同事都成了失业青年,生计无着落。大家商议了下,都觉得肖桑为人还算仗义,也有能力,想跟着他一起创业。

肖桑想想干这行确实不容易,个体经营终究不成气候,还是要抱团取暖才行。于是就凑了点钱,在一个居民区租了间一楼的民房,里面放台电脑做成一个调配碰头的地点,又出钱让人做了个好看的网页,就正式算是经营起来。

然而,也不是就这么简单,做这行的上面必须有人罩。当时迪都市东十一区所有的“鸡鸭生意”都在一个叫老魏的人控制下,想要绕过他去私自卖是不行的——这也就是肖桑先前工作的店被人端掉的原因。之前那店里的老板因为不肯给老魏白白提成现在还在里面呆着。

肖桑因此之前还特地去拜过了码头,又讲好如何业绩如何提成什么的。

老魏本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心里男色行业终究是女色的补充,主要赚钱的还靠女人,就拿整个迪都来说,连个正经的鸭店都没有,也没必要有,市场决定供给,卖不出去自然就卖的少了。

然而肖桑他们正式做起来之后竟然渐渐上了轨道,也有了点口碑,营业额更是日渐客观起来。

老魏每月派人来查一次帐再提点分成,因此对于这里的经营情况很是清楚,见这样赚钱就不免动了心思。肖桑也不是不肯和他合作,只是毕竟他还是自主经营的,里面也许会有些灰色收入没入公帐,这笔钱他老魏就见不到。见不到就特别馋。

他想,何不想办法把这个店彻底占为己有?这样赚钱的新兴产业模式自己不走在队伍前列怎样行!

于是,老魏还是用老办法,开始磨刀霍霍。

肖桑从那时起就体察到好鸭子一只难求的业内难题了,他手边一直人手不够。

这行业内的流动性特点使之前一起创业的老人陆续开始离职,特别是业绩不错的阿吉居然带着客人的孩子洗手不干了,这让肖桑顿时有点捉襟见肘,这时候就只能发布用心信息招人了。

他在各大同志论坛什么的相关论坛版块贴出招聘信息,留下qq面上面试什么的。

几天里也确实有几个来应征的。看着人还不错的肖桑就让上门来面试。

这天他相中一个特别合适的小伙子,视频觉得浓眉大眼身材健硕,是个好苗子,于是就约上门来。

那人看着还真行,就是略有点紧张。肖桑跟他略谈了几句,讲讲入这行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能挑客人,不管是秃老丑怪短,只要是拿了人家的钱就要给人家高质量的服务;第二是员工之间不能乱搞,办公室恋情不利于生产团结——你觉得能做到么?”

那青年就点点头,没说什么,眼神飘忽。

肖桑就又提了几条要求,对方表示可以接受,肖桑就提出最后一条,要求脱了稍微检查下身体什么的。

对方明显迟疑起来,可能是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做过如此牺牲什么的。

肖桑就笑说:“你这是害臊上了?开始难免的,以后习惯就好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工作需要。”

对方就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脱衣服,脱到只剩下一个裤头的时候就不肯动了。肖桑笑说:“不差最后这一点了。”

对方表示最后这一点是底线,不能露什么的,肖桑还要再做他点思想工作,突然门被踹开,外面冲进来数名着装的警察,后面又跟着一个抗着像炮一样摄像头的人,对着屋子里的人猛拍。

警察大喊:“不许动!蹲下!”

鸭子们惊吓成一团,就只有肖桑心下一沉面上仍旧平静乖顺,乖顺到看上去有点倒霉相来。

然后那来面试的青年手脚麻利地把裤子穿上,对抗摄像头的人说:“拍下来了,这回新闻应该没问题。”

肖桑想——原来是个暗访的记者……做卧底深入淫窟以身犯险到这地步,这记者还真是敬业。

想想面上这点事还真是刚才让人录个底朝天。

警察一直在吆五喝六地,又是抓人又是翻东西乱七八糟的,肖桑和其他同事蹲在墙角,等待命运的审判什么的。

当天晚上迪都市电视台就播出了记者为深入卧底鸭店的新文,肖桑也成了回名人,电视上可以看到他貌似专业地坐在那里跟人侃侃而谈“不能挑客”什么的一堆道理。

记者还想通过行政手段迫使他接受采访,问问他是如何走上“失足男子”这条不归路的,是对道德的挑战?抑或是被生活所迫?

然而肖桑都沉默地拒绝了,过后他向警察要求打个电话。

那警察估计看着他也脸熟——因为之前已经抓过一回,觉得他们就是不要脸狗改不了吃屎的社会渣滓,故而特别不给好脸色,得空还踹他们两脚让他们老实点。

肖桑设法背着点人对他低声说:“我要给xx公司的吴韵棠吴董事长打电话。”

那警察皱眉说:“你懵谁呢?吴家不管你这么点的生意,你要是给老魏打电话还差不多,吴韵棠?我劝你省省吧。”

肖桑叹气,没办法的话就只好自认倒霉,在里面蹲上几天,再交上点钱赎身,走一步算一步吧。

然而,没想到第二天他就从警察局直接给放了,都没有转送看守所,那来放他的警察嘀咕着:“没想到你还真认识吴韵棠——嘿,你们这些鸭子社会关系够复杂的!”

肖桑知道是吴少主动帮的自己,心里很高兴,他总觉得这少爷虽然看上去人淡淡的并不热络,可是似乎对自己抱有莫名的好意。

他去登门道谢,吴韵棠也没有过多地居功,只说你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该清楚是谁。

肖桑只想了一秒就立刻猜到答案——其实之前也不是一点没有怀疑。

吴韵棠说:“媒体和警察都拿了好处,想搞垮你这家店,你是怎么想的?”

肖桑是有点生气的,他觉得老魏真是个贪心不足的狗东西,就说:“不管别人怎样作践也要我们也要吃饭的。”

吴韵棠看了看他,点头,“那好,老魏那边我让人跟他说,卖我个人情,以后你的生意我罩着,你不用再跟他有什么交代。”

肖桑脑子转的飞快,再揣摩这话的意思,想了想,仍旧不觉得吴韵棠有什么恶意,便笑说:“那感情好!跟着吴少比跟着老魏那货强多了,起码不会担心有人背后动刀子——吴少,关于提成您说个数。”

吴韵棠说:“我这样不是为那几个钱。”此外就停了下来。

肖桑又揣摩了半天,不能参透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爱上自己了?——不仅有几分惴惴的,心虚地问,“那您有什么要求的?”

吴韵棠才略淡笑了下,“暂时没什么。只要你有空来陪陪我就行。”

肖桑又想——这……难道是要我做传说中的黑道情夫?……

有点为难,然而也不是绝对不可以。

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下来。

过后他发现其实自己想多了,他们之前的关系并没有因为生意上受到照顾而有所改变,实际上他去陪吴韵棠的第二天早上仍旧会在枕畔出现一沓钞票。

肖桑坚决不肯收,下次却仍旧有,他又退回去,这样拒绝了几次,吴韵棠就很正式地跟他说:“如果你这样的话,我以后还怎样叫你来陪我呢?”

肖桑就知道不收不好了。

又有一次肖桑接受订单送外卖,到了才发现是个有权势的人家,被领到小客厅等着,过了很久才大咧咧进来一人,一看便是主人样。

那人叼着烟,手抄在口子口袋里上下打量他,目光最后落在他脸上,却皱起眉头来。肖桑知道对方的不快是为啥了,说实在的他也有几分不快——他们俩眉眼竟有几分相似。

这客人粗声粗气地说:“听说吴二少常去玩你?看来你伺候的功夫不错么。”

肖桑有点不会了,然而对方毕竟是客人,何况看着架势似乎和吴少还有几分渊源,于是就赔笑说:“吴少是个好客人,蒙他照顾生意,我心里很感激。”

客人嗤笑一声,“你的事情我也知道,其实他逞强从老魏手里把生意给抢过来,老魏愁眉苦脸的来找我,还是我给他摆平的——你好大的面子。”

肖桑暗自吃惊,仔细看了看对方,他也不是对帝都的黑道一点耳闻没有,看来眼前这个多半是传说中的桑铎桑老大了,于是更加小心来说:“原来是桑爷,不知道背后是承了你的关照,多谢。”

桑铎冷眼看这个鸭子,略说了几句又觉得和自己没那么像,就不和他计较,大咧咧坐下,“谢我不必了,你给我小心点伺候二少就行了。那孩子是我带回来养大的,要不是屋里头有人了就把他收了,便宜你这个出来卖的了。”

他话里不掩饰对肖桑的鄙视和一点点醋意,肖桑也只能好脾气地应对,不敢露出不满。

桑铎见他性格倒是好,态度又更缓和了些,却突然朝他色迷迷地笑着看他,“二少的口味一向很挑,除了对我还没见他对谁这么上过心,我当初可是在他身上下了多少功夫……想必你床上肯定有一套?”看表情就知道这男人脑子里正在有什么下流的联想,“你们俩,谁上谁下?”

肖桑做这行的,自己倒不觉得不好意思,就是替吴韵棠有点为难,不忍在背后这么讲究他,可是桑铎的问题不答又不行,“我们……就很普通。”

桑铎冷笑,“你听不懂人话么?我问——你和二少谁上谁下。”

肖桑老实回答:“吴少他不喜欢在下面。”

桑铎仿佛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又云收雨歇不计较他刚刚的不合作了,走过去捏着桑铎的下巴使劲抬了抬,笑说:“那你就陪他好好玩——啧啧,你这身材还是不错的,要不是我屋里头有人,说不定也顺便把你办了,反正二少也不会跟我计较这个——说不定他更喜欢,嘿嘿!”

肖桑想,吴韵棠那样的人怎么会被说成是和眼前这粗俗的男人有一腿?

第51章

桑铎嘴上粗俗了些,不过确实也如他所言没有在行动上难为他,放他离开,服务费给的也很丰厚。只是警告说今天的事情不许回去跟吴二少吹枕头风。

肖桑哪里敢招惹这些人,打定主意只字不提的。

然而,几天后倒是吴韵棠像是无意间问起他是否接了桑铎的活。

既然已经问了,可见吴少也有耳闻了,肖桑权衡下觉得如果出于道义也要站在吴少这边,于是很自然地应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

肖桑笑说:“就是说让我好好伺候吴少你。”

吴韵棠敛眉,“哦。他倒是关心我。”

肖桑又说:“我开始看到桑爷的时候还有点吃惊,没想到还真有非亲非故长的像的人。难怪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是问是不是有姓桑的亲戚。”

吴韵棠淡淡地说:“你们不像。”

不像就不像,肖桑也不和他争,转移话题说:“还有桑爷和自己太太感情还真是好。”

吴韵棠抬眼看了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肖桑笑说:“其实我最后并没有做成他的生意,桑爷的意思是怕自己太太不高兴。”

吴韵棠乌黑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却没有跟着笑,“你确定他说的是自己的老婆?”

这样问起来肖桑倒不确定了,突然想到桑铎嘴里说的好像是“屋里人”,他那种身份的人养两个三个外室太平常,反倒是对自己老婆忠心耿耿不大可能,自己这下可是言多必失了。

犹豫地说:“这个我记不清了。”

所幸吴韵棠似乎也没有追问的打算,闭目养神蕲艾。

他不是第一次听说桑铎养了个人在别墅里,事实上江湖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何况事实就是桑铎现在连家也不回孩子也不养和自己也疏远了,像这样抛开了人父人夫的身份一头栽进自己和神秘情人的温柔乡,真不知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

然而奇就奇在这里——据说没人见到那个传说中的“桑爷的人”,桑铎把人彻底养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简直就是个禁脔,也不知道怎样宝贝。

吴韵棠早就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派人下手查,查了被人察觉怕太难看——他身边布满桑铎的眼线,倒像是被抛弃的小三去和新上位的小四过不去。一直以来也不是不隐隐担心,至于担心什么他不敢深究。

然而现在桑铎既然已经过问到自己的“私事”上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吴韵棠心里一直按捺的无名火被挑拨起来,他自问能不能继续这样装聋作哑?继续做人手里操纵的提线木偶,伸伸胳膊抬抬手皆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是在别人的授意许可之下的自由。

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查出桑铎金屋藏娇到底藏了谁,便不动声色着手布局,动用自己培养多时的资源,多方打探。

然而真正着手做起来才发现,原来桑铎竟然将人给包养得滴水不漏,整个别墅如铜墙铁壁,里面伺候的佣仆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一点口风都不能露出来。

桑铎行事从来不是个神秘主义者,他如果变心喜欢上别的男女定然不会如此低调,正如他当年公然和自己同进同出不避讳,怎么换了新人就这样藏头藏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大咧咧的桑铎这样过渡保护?又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

不安和怀疑在吴韵棠的心里落下越来越大的阴影,加上之前多年的怀疑,一个大胆的假设闯入吴韵棠的脑海中。

如果这个可怕的假设成为事实的话……吴韵棠尽量不去想如果的事,然而他几经思考还是决定有朝一日一定要验证自己的想法,亲手揭开这个面纱——如果真相就是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那么他自觉已经做好准备去面对。

又过了大概一年,他才最终拿到一张分辨率不是很高的模糊的照片,是专业人员从远处拍下的照片,里面的人正是桑铎那个轻易不示人的禁脔。

据说是去医院看病,出入有多名保镖随从,人也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样貌,就只有一个清清冷冷的侧影。

吴韵棠盯着那背影看了整整一夜,他很想穿过照片回到现场去弄个究竟,到底这个人……是不是他的大哥。

是的,他最担心的就是桑铎藏在屋里不给人看的是自家那个早应该成为冤鬼的哥哥吴韵章。

虽然当初他不想他死,可是事到如今他更不想见到活的他。

如果吴韵章没有死,那么他吴韵棠这么多年来算个什么?

替代品?还是更糟?

太可怕了,这个假设本身就令吴韵棠每每不寒而栗,所以他总是控制自己的思想,不去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印证,回想这么多年的蛛丝马迹。

桑铎,如果你偷梁换柱地从死牢里把吴韵章弄回去藏起来,那么你……你毁了我的父子情分,又毁了我的兄弟情谊,最后又毁了我的爱情,就只是为了成全你一个下克上的绮念,我们姓吴的人在你眼里简直比最下贱的男妓都不如!

如果照片里的人是吴韵章,那么桑铎你……就该死!

随即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雪上加霜的假设,如果那个是他大哥,那么他大哥对桑铎的态度又是如何?两个人的奸情是从何时开始?

他们认识的早,想必从他不在的少年时代就有端倪,只有这样情窦初开的时候种下的情才会让桑铎这么些年念念不忘。那么吴韵章在整个事件中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是欲迎还拒还是默默纵容?他一直自诩清高,可是对桑铎的追求未必就不乐在其中。何况吴韵棠心里对哥哥最大的一根刺就是当年他派人暗杀自己那件事。他明明应该知道是桑铎在背后策划,可是他的怒气却一股脑全撒在“不懂事的弟弟”身上,而对桑铎却全无说法……几年前桑铎和吴韵章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紧张难说不是情人之间的博弈调情。

吴韵棠抖着手摩挲着那如论如何也不能给他一个定论的照片,茫然地想,哥哥那样骄傲的人,如果一点也不接受桑铎的话,他怎么肯做了对方两年的禁脔?怎么能受得了这胯下之辱?

这么说他们是两情相悦?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都该死!

吴韵棠用打火机点燃了花大价钱好容易得来的照片,随着蓝色火焰跳动的是他心里经年的仇怨和被扭曲了人生的恨意。

吴韵棠开始着手布更大的局,做更大的事情,他深知自己和桑铎比起来还有些稚嫩,手里掌握的资源也不能同他比,社团的人只当他是傀儡小皇帝,透明的,而桑铎才是那个真正手握实权的影子皇帝,若要同他斗,把那个人那件事的真相查明,就不能操之过急的。

他觉得自己眼下务必要忍,他不怕真相揭发的太晚,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他也能等。

然而桑铎似乎不想等那么久了。

一次他和吴韵棠谈话,“我没有看错你,你现在在社团里做的不错,不愧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学的也快,以后这一切早晚都是你的,我觉得你是时候多承担些社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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