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礼收的多,将来还的也多。
一想到要还礼,红枣把账册递还给碧苔道:“拿去让张乙他们再给拟个礼单子来,依旧男女礼分开各写一本,然后每类一页纸记账。比如女子的首饰,便分成全套头面金、全套头面银,单件金、单件银之类来写。然后同这一套账一起都一式四份。一份存档,一份放尚哥儿处,一份放我这儿,最后一份则放库房。等尚哥儿回来,我跟他商量后再确定库房人选!”
红枣倒是想让碧苔管库房,但奈何碧苔文化水平太差,现还管不了。她得找谢尚要人。
谢尚依旧午饭后方才家来,家来时还提了一篮子蜜桔——不用说,都是早晌他搁老太爷的院子里摘的。
红枣看谢尚家来只提了橘子,立刻问道:“尚哥儿,我的摘果器呢?”
“红枣,”谢尚笑道:“我正要跟你说呢。摘果器给福叔拿去做样子去了。”
“等几天,福叔做了大的来,我带你去太爷爷的五福院摘柚子去!”
谢尚不傻,心说小媳妇有这么好用的摘果器哪里还用得上他帮忙给摘石榴?
先前说什么怕他滑脚,都是小媳妇的托词——这吃果不及摘果乐,小媳妇巴巴地找人做了摘果器来是想她自己摘果子玩呢!
今儿小媳妇就摘了一个石榴,心里一定不高兴,如此,他便得哄哄她,哄她高兴了,下次有啥新鲜玩意才能愿意告诉他,同他一处玩!
“真的?”闻言红枣果然惊喜了,眼睛瞬间瞪大:“我也能去?”
“当然!”谢尚得意道:“我说话算话!”
青云院是他爹的房,红枣不好去,谢尚想:但五福院,他爷爷都送给他了,他带红枣去摘几个柚子还不容易。
趁谢尚高兴,显容送上了回门那天谢尚收礼的礼册。
谢尚随手打开礼册,不过翻了两页,目光便就顿住了。
“显荣,”谢尚脸色沉了下来:“这账你确认没搞错?”
显荣低头垂手道:“小人不敢欺瞒少爷,为查这笔账,小人已把当天的礼匣来回过了三遍。”
李家不比谢家,家大业大的,人口多,李家统共才三房人,显荣理这回门的账,不过就一晚上的事。
但偏这李家几个人的账就就出了问题——李家老太太给的礼匣子打开,内里就只二两银子,比她两个儿媳妇出得都少!
显荣不知哪里!
里出了差错,和振理等一应经手的人昨晚又忙活了半夜,把前日收受礼匣的过程——从李满囤给匣子起,一直到所有匣子装箱装车搬进明霞院止全线复盘了三遍,结果都没发现哪里有差。
显荣找不到原因,只得硬着头皮把账册呈给谢尚。
红枣一旁瞧到,心中疑惑,便即问道:“尚哥儿,怎么了?礼匣子出什么错了?”
谢尚看着红枣,一时有些犹豫。
谢尚信任小厮显荣。显荣即说没有弄错,他便觉这事虽然蹊跷,但错可能真不在显荣。
可如果显荣他们没弄错,那他小媳妇的面子就难看了——相处虽只五日,但从强记菊谱一桩事,谢尚算是看出来了,他的小媳妇是个本性极要强,不甘落后的人。
现若让她知道这桩事,谢尚想:她一准会觉得难过吧!
红枣看谢尚一脸踌躇,心中一动,当下便探头看了一眼。
看到册子左右两页分记着“李老太太一两银锭,两个,市值二两,李二太太半两小金锭两个市值十两”和“李三太太半两小金锭两个市值十两”,红枣立刻恍然。
红枣叹道:“原来是为这件事!”
“怎么,你知道?”谢尚看向红枣。
“虽然刚刚还不知道,但现在却是知道了。”红枣回道:“尚哥儿,这事你不用再问显荣他们了。他们一准没有弄错。”
“这确是我奶能干的事!”
谢尚……
显荣的头则垂得更低了。
“尚哥儿,”红枣道:“你看看另一本册子上我爷给了多少?”
谢尚依言翻了翻,红枣就谢尚的手看了一眼,立刻言道:“我爷二两金锭,市值二十两,我二叔和我二婶一样,都是两个半两的金锭,由此可知我爷让我奶备的礼该是跟他一样的二两金锭。”
“但奈何我奶这个人一向见不得我爷给我爹娘,还有我使钱,所以一准是她背着我爷把这二两金锭给换了!”
谢尚闻言惊呆了——红枣她奶这行为严格来说就是窃盗,谢尚想:这都够得上七出了!
如此再联想到红枣一家人被夺嫡的前尘往事,谢尚越发觉得生气——这妇人行事无法无天,真以为这世间没人能够治她?
看谢尚脸色突变,红枣赶紧解劝道:“尚哥儿,你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值得!”
看过《!《大诰》,红枣知道《大庆律》里“亲亲相隐”的规定和“凡骂祖父母、父母及妻妾骂夫之祖父母、父母者,并绞”的条文,所以来回盘算几次,红枣觉得跟于氏顶真得不偿失。
“尚哥儿,”红枣又道:“你若真是气不过,那咱们往后走礼,给别人都照规矩来,独她那份都只给二两银子好了!”
谢尚依言想了一回,然后便为红枣的促狭给逗笑了。笑后,谢尚方问红枣道:“红枣,你奶对你们做了那许多的坏事,你不生气吗?”
闻言红枣低头苦笑道:“能不生气吗?但再气又有何用?她占了礼法名分的大义,分家前但凡我爹娘不如她的意,便就哭骂不孝。”
“先前分家虽说不公,但我爹娘倒是有了清静。如今,我连弟弟都有了——这可是上讲的‘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所以,我奶她现又搞事,咱们只装不知道,也别跟她生气。”
“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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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都别犯傻!”
或许曾经傻过,但时至今日,红枣已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再分给她奶于氏,这个无知无识不算,还没心肝的乡下妇人。
《大学》云:“身有所忿?粒?虿坏闷湔?薄
谢尚今年十一岁,正是青春热血时候,这些年虽跟着老太爷修身养性,理智上知道老太爷讲的“克己然后制怒,顺理然后忘怒”有道理,但实际里与事还是很难调伏心气。
谢尚当下听得红枣这句“不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言论,一时间竟深以为然——对比克己,利己显然更容易为谢尚所认同。
说完二两银子的事,红枣又道:“尚哥儿,敬茶的礼帐也整理出来了。不过,我让碧苔拿回去再抄三份来。到时一份存你那里,你要用什么寻起来也方便。”
“再就是这账上的钱财有近三千两,如此,我便想立个库房存放东西。毕竟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后续人情往来,东西出入频繁,没个人管着不行!”
谢尚听得有道理,便道:“院里这许多屋子,你看哪个合适就拿哪个做库房吧!”
抬眼看到红枣望着自己不说话,谢尚灵机一闪,无奈问道:“你是要我做什么吗?”
红枣笑道:“尚哥儿,这库房设在内院,便就得有个通笔墨的丫头或者媳妇。”
谢尚恍然大悟,笑道:“那你找周嬷嬷好了,她原就是帮娘管库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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