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匆匆回府,申时还没过,天阴阴地住了雨,斜阳泛红。
一进房,苏妙真便把包扎的那条蓝色汗巾子扯下来,藏到某隐蔽处,又提笔续作《贞观术士录》第三卷 的最后一段,很快完事,她手指又疼痛起来,便喊绿意进来给她拿药。
绿意走进来,心疼地先哎呦一声,忙翻箱倒柜地找了一瓶供药,一壁给苏妙真包扎一壁问:“这是在外头弄伤的了,宋大娘竟然也没好生照看着,凤儿也是,不说仔细伏侍着。”
因总往外溜,苏妙真瞒不过绿意,便把这些事告知了绿意蓝湘二人,黄莺翠柳仍是瞒着的。好在黄莺翠柳每到午后总要一起去趟绣房,苏妙真要骗过她俩也不难。
绿意本来就劝不住她,又因知道那铺子是有宋大娘和蓝湘哥哥在的,且见她次次出门都叫上苏全,便也知出不了大岔子。但论起来,苏妙真究竟是女身,如何好常往外跑的,不说出错,就是不出错,心性野了,日后也是难事。
今见她手指上割了条口子回来,绿意忙趁机劝道:“姑娘也别总往外跑了。这几日是恰好太太有事,不曾细查的,而铺子又是新开的头一个月,姑娘有兴头也是难免,但既然已经事事步上正轨,姑娘就少操心,可不能再往外走了。就算学得再像个少年声,穿得再像个小子,到底还是女儿家,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或是被人识破身份,到时候名节受污,那可如何?不说姑娘家没时常往外跑的,就是出嫁妇人,半月半年地上个街也就顶天了,没得说常常往外跑,去抛头露面的……”
“……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是以死谢罪也不够的了。姑娘再要出去,不如先把奴婢发卖了或是打死了,省得总提心吊胆,白白挨着这苦楚。”绿意说着,眼角就泛起些水光来,话音也有些哽咽来。
苏妙真听她说得严重,先发笑一回。又见绿意满脸郑重,知她不光是拿话故意吓唬自己,而是正儿八经觉得她老往外跑很危险。
其实她每每出门都会叫上苏全,而且这十日来,拢共出去了五六次,且回回做好万全准备,但却仍把绿意蓝湘这两个丫鬟吓得半死。
怎么说呢,这便是此地的拘束处了。想想苏问弦,他无论去哪,谁又敢问一句?谁又曾提心吊胆,?
无非是苏问弦生作男儿,自己身为女子。
她也就往京中的棋盘街上走走,绿意这丫头就摆出副拼死谏言的架势来,偏生绿意也是为苏妙真好,苏妙真想要辩解更无从下手,总不能说——自个儿来得那个时代,无论男女,想往那儿就往哪儿,女儿家不仅能出入自由,还能有工作有收入,婚嫁凭己,和男子基本上平起平坐……
苏妙真吐一口气,为这礼教森严的时代和自己所受的束缚而烦闷。因想,这倒不如早早嫁了,好歹出嫁妇人比深闺小姐又多了一星半点的自在。
心内苦涩难言,勉强憋了个笑出来:“好绿意,可别恼我了,若无大事,我再不往外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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