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心中欢喜,更有几分惶恐,瞅着顾长清讷讷道:“我已经大好了……你,你也不该就只是听说我染病了,就跑来一趟,要是被人晓得,你就——”
“你七八两月都没送亲笔信回苏州,我只怕是你病情严重,忘了么,你临走时说过每半个月就会写封信回去?怎么却一封也没有?”
因为那会儿她在逃难呐。
苏妙真张了张嘴,想着王氏的千叮咛万嘱咐,低头轻声说道:“我,我病糊涂了,就忘记写信报平安了。”
顾长清揉了揉额角,见她满脸懊丧愧疚与忐忑,心中一软,转开话题温声笑道:“且苏州的案子已然结了,结果还算差强人意。高织造八月里已然被押解入京,我趁机把织造局的差事弄到手,如今兼领了快两月,九月初替岳知府把借银赈灾的帐给抹平了……卫指挥使府又还指望着我在钞关上不扣他们的商船——如今我就是称病几日,苏州城里也没人敢说什么。”
苏妙真听得此处,不由大为咋舌:历来都是苏州织造兼管浒墅关的,顾长清倒好,反过来用六品的官衔把五品的织造给弄到了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顾长清见她面上满是钦佩震惊,低声笑道:“织造钞关上清理出来的盈余银达三四十万两,皇上他也心疼银子。”
“再领随七皇子下来督查织造的京官们在苏州城内转了转,他们见机匠机工们都只服我这个六品主事,又想着明年是皇上登基十五周年,岁贡半点拖不得,也只能保举我去兼领……且眼下南直隶也有旱情,岳知府救灾还来不及,如何拨得开身再担一份事?”
说话间,两人已然落座。丫鬟婆子们送来茶点果子,急急摆放在楠木官帽椅中的檀香木比目双鱼纹高脚横几上。
苏妙真见他说得事无巨细,高兴至极,又问:“那葛成钱大他们结果如何?”
顾长清微叹口气:“拟流放递解,现在暂时收监在巡检司……”苏妙真一震,喃喃道:“葛成那伤肯定要落症候,他要是真被流放,只有死在路上的……还有柳腰她,她心里已经有了葛成——”
顾长清见她面有不忍,握紧了她的手道:“我会替他们周旋着,等拖个几年,这押解流放的事也就没人记得了。”
苏妙真轻轻点头,见他仍握着自己的的手,心中一动,她瞥上座的王氏一眼,见王氏不住地往这边瞧,明白过来——顾长清这是在丈母娘面前表现表现夫妻恩爱。
她明白自己该像往常一样配合,但她莫名地不想弄虚作假,就用力挣开,垂目道:“马上我娘问你话,你小心应答些,今儿哥哥这个儿子都因擅离职守被娘亲罚跪祠堂了呢,何况你还只是个半子。”
顾长清一愣:“问弦也来了?”
俗话讲“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此言不假。同样是犯下了擅离职守的荒唐事儿,王氏却半点没向顾长清发火,反而对他嘘寒问暖,言语行动中极是关怀,连苏妙真都得退居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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