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是誉满天下的安平居士,她居然敢抛头露面的冒死诉冤。
她居然敢质疑天子。
已是未末时分,公侯朝臣诰命贵妇们已经散去许多,但殿内外留着看动静的倒也不少。慕少东看着灵堂前的苏妙真,见其清减了几分,但仍绝是标致,正神色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慕少东顿住脚步,心想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倒也能理解父亲当初的痴狂了。
苏妙真如今怨恨他又如何,恨不得他死又如何,乾元帝金口玉言留了慕家老小性命,她岂能违逆天子圣意?现下只能要他来灵前执下人礼戴孝赔罪,勉强当解气而已。照样奈何他不得。
男子汉大丈夫,韩信受胯。下之耻尚能忍辱负重,卷土重来,他何必计较一时脸面尊严,不就是哭丧几日么。l等来日景王登基,裕王失势,届时她哪怕再嫁了,他也要想方设法得次手。
慕少东拨正腰边紫玉萧,僧人端来清水,漕政陈宣离得近,顺手接过递与他。他抿了一口润润喉咙,走进灵堂,拿出一副早练好的沉痛愧疚神色,“苏姑娘,少东代慕家上下给令尊灵堂赔罪了。”苏妙真死死咬着唇,拿了白孝布走到他跟前,神色又是无奈又是愤恨,显然定案之后,她也无法违逆皇上的旨意。
慕少东心中愈发轻松,正跪下欲要哭灵,忽地寒光闪过,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眼前女子本是愤恨而无奈的样子,却转成古井无波的神色。他欲要说话,却发现难发一言。刹那间,慕少东眼前走马观花出现了无数画面,有当年的南苑,后来的谨身殿,和她此时的冷淡眉眼。
慕少东低眼瞅着胸前迸溅出的鲜红,忽然明白,方才她的一颦一蹙一举一动都是伪装,再一次,再一次,他又栽在她手上。
……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满寺的宾客们大呼小叫起来,不少人拔步欲要冲进灵堂,好去抢救倒地不起的慕贵嫔兄长。齐言杨世南面面相觑,宁祯扬不住摇头。陈宣转着茄南嵌金珠扳指,他逆光看去,那女子垂着脸,轻轻拔出沾血的锋利匕首。
她一身缟素,青丝如墨,黑白相照间,愈发显得这人颜若桃花。她的侧颜显出玉雪似的透明,沾了些血迹,是要人性命的美丽。“淬过毒的,若有人不小心沾上,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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