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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鸳鸯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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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幼时听的歌,名字叫。”

又顿了顿,方道:“鸳鸯羡。”

如此便是短暂的沉默,接着便是女子由衷开心地说:“从未听过,今日方知......夫君唱歌,确是好听的。”

男人轻轻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替她盖上棉被。

“只是为何,我的心底却好生难过。”

女子声音虚弱,努力挤出笑容,轻轻道:“我的这场病,实在是太恼人了,现在一定很是难看吧?”

昏暗烛火下,顾胜城摇了摇头。

他低垂眉眼,认真说道:“是很好看的。”

女子兀自苦恼道:“有些后悔了,以前从未生过病的,不知生病的时候,竟会胡思乱想,心神不安。”

顾胜城笑着俯下身子,听她说道:“秋水这个名字,是不是不好听?”

摇头。

“是很好听的。”

“这个发钗,是不是不好看?”

接着摇头。

“是很好看的。”

如此反复,不厌其烦。

一直哄到女子有了些许倦意,眉眼再也睁不动,沉沉睡去。

男子才缓缓起身。

他起身的一刹那,这屋内的两盏灯火刹那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顾胜城手指在袖内轻轻掐诀,将屋门设了一处禁制,将所有声音全都隔去。

然后披上玄黑重袍。

推门而出。

屋外的拖雷和斐常,早已经站起身子,面色严肃,躬身等候。

顾胜城面色平静到了极点,黑袍飘忽落定,他望着倏忽大开的城主府府邸。

还有去而复返的西宁王。

他漠然与神情复杂的西宁王对视,然后看清了其身后密密麻麻燃起的火光,与天边的曙光一同照破鹿珈镇的雪夜。

最后,极尽厌恶地吐出两个字。

“愚蠢。”

......

......

黄侯在鹿珈镇外的官道上狂奔。

他的双足缭绕狂风,高高举着那块萧字的令牌,一路飞掠,足底炸迸一连串的石块,平妖司和北姑苏道的巡抚司通通不敢拦路。

黄侯脑海里一团乱麻。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因为他什么也做不到。

而从鹿珈镇离开,是他唯一可以做的。

除了把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传给那只即将抵达鹿珈镇的使团。

传给带领使团的那个人。

黄侯知道,这只从兰陵城出发的使团,领头的必然是齐梁大殿下,亦或是那位小殿下,这样的消息,必须要赶在最快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这二位的耳中。

他的面色憋得涨红。

域意在体内来回流转,轰然沸腾,他瞥了一眼远望无垠的枯草雪原,想到接下来若是出了鹿珈镇的边境,会有一大段难行的路,周遭唯有一处高坡,可登山远望。

然后他向着那处坡山奔去。

脑海里一片空白。

登上山顶的时候,因为奔得太急,太快,他的靴底已经破开,外放护体的元气无法形成足够的屏障,导致脚底全是血泡,有些已经压破,在嶙峋的山石上留下斑斑血迹。

黄侯的脸上早已没了丝毫血色,他只顾蹲下身子,剧烈喘息的胸膛像是被火焰燎烧,一片炽热,连带着呼吸声都变得无比沙哑。

终于可以稍微松下一口气。

他抬起头,踮脚在最高点,艰难远眺。

雪风过境,一片荒芜。

零零散散的黑点,从雪夜之中行来。

是那只使团?

黄侯眯起眼,看清了使团最前方的大旗,兰陵城的北境诸侯子嗣,那些年轻权贵,在辇上东倒西歪,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是那只使团。

曙光已至,一线金潮,推进在北姑苏道外的浩袤雪地上。

黄侯站在山顶,深吸一口气,纵声长啸。

百草动摇折身。

兰陵城使团,最前头的一辆辇车,有人掀帘而出,望向自己这里。

于是他与辇车上的那位年轻人目光对视。

他认识他。

那人叫萧祁,是北境西宁王的独子。

西宁王尚在鹿珈镇。

黄侯俯视扫视了一圈。

他的面色有些微惘。

这只使团,领头的人,既不是大殿下萧重鼎,也不是小殿下易潇。

难道就只是萧祁?

怎么可能只是萧祁?

再度扫视。

他的面色变得苍白无比。

他没有看到小殿下,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小殿下的辇车。

但他看到了使团特意为大殿下留出的位子。

立着烽燧侯旗帜的辇车,空空如也。

大殿下不在使团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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