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近五十万大军的镇海卫大营，如今空空荡荡，只剩数万伤病。

高空之上，近十位金甲妖族将一尊六丈高的人族战将围住，一道道的法术、兵器不断磨杀。

不远处，数位黑袍人盘坐在一面灰黑的巨幡下，面色阴沉。

“军侯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真要看着镇海卫这第七大营全部拼光？难道赵阳和姚将军都不救了？”一位黑袍供奉面上神色难看，低声说道。

“跟西洲大势相比，一个第七大营算什么……”穆成子的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听见。他看向前方的姚广成，脸上露出一丝悲伤之色。

“我来这第七大营已是近八十年，看着姚将军从金丹后期成就假婴，化成元婴，再到凝聚法相，没想到，最后还要看他陨落在此……”穆成子缓缓起身，浑身的灵力鼓胀，原本迟暮的面庞，竟是有着一丝红光。

“穆师叔，你——”

身后，那些黑袍人大惊失色。

“轰——”

天上的英灵幡舞动，穆成子身形渐渐淡去，化为一道黑色的旋风，将英灵幡裹住。

“嗡——”

整个天地变色，大堤之上，无数的魂灵嘶吼，那黑色的墓碑仿佛要活过来，全都颤抖着。

原本还在厮杀的那些妖族和姚广成全都停下，看着激起如此变化的英灵幡。

“穆成子……”

姚广成面上神色复杂，带着一抹悲切，将手中大剑一横，飞身落在那英灵幡之下。

“姚将军，我身化幡灵，也只能御使英灵幡一个时辰，是退是守，全看你的意思。”英灵幡中传来声音，飘忽、轻柔。

姚广成低下头，看着下方大堤上厮杀的军卒。

一杆“旋风卫”三个字的大旗飘扬，大旗前，手持大枪的“孙万年”将所有冲向他的妖族挑杀。

虽然还带着面具，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整个大堤之上，所有的军校都死绝了，唯一剩下的军校，除了赵阳，还能有谁？

妖族此段的将校也是换了许多，百万大军补充数次，现在也只剩三十多万。

但这就够了。

大堤上，只有三万出头的军卒，全都是黑甲覆面，身材高大。

“轰——”

一枪将面前的妖族挑飞，“孙万年”拄着长枪喘息。

他也不是铁打的，哪怕灵力无限，身体也已经疲惫不堪。

“好了，你们退吧……”

半空中，姚广成伸手一拂，大堤上立起一道屏障，将妖族推开，将仅剩的三万军卒裹住。

“姚广成，你要违反禁令，向我水族大军出手？”对面那些金甲妖族全都变色，飞身而起，将妖云展开，护住下方妖族大军。

一位元婴真人要出手斩杀低阶妖族，那是有多少死多少。

“姚某从三百年前来到第七大营，一路摸爬滚打都在这里。”姚广成面上毫无表情，仿佛说的事情与他自己无关。

“六十年前我成就元婴，本可以前往皇都。可我的袍泽都在这，我怎么舍得他们……”

下方的大堤轰鸣，天上的英灵幡舞动。

大堤上，一块块黝黑的墓碑飞出，上面刻着名姓。

居高翰。

刘阳。

田上歌。

丁鸿熙。

……

姚广成。

伸手握住那块刻着“姚广成”三个字的墓碑，姚广成的目中露出追忆之色：“三百年前，我就该死在这里……”

“轰——”

那尊六丈高的法相轰然崩碎，化为无尽灵力，一道光柱，将天地撞开。

“自碎元婴法相，这姚广成疯了……”对面的金甲妖族口中喃喃，忽然面色巨变：“他想寻死！”

“赵阳，你说的对，心意不畅，苟活千年万年也毫无意义。你是就此离去，等他日为我报仇，还是随我冲杀一场，生死不论？”

“愿随姚将军斩妖除魔，荡平江河——”

一把揭开面具，赵阳手持长枪，飞身而起。

“愿随将军杀敌——”

三万人族大军气血冲天，化为黝黑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