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刺史魏氏,慢侮天地,悖道逆理,以渺渺罪身,勾结胡虏,擅杀重臣,窃幽州权柄,牝鸡司晨……”
高台之下,一身麻衣,形荣枯槁的犯人声音嘹亮,青黑的眼眶中,一双浑浊的眼中带着恶狠狠地的杀意,将矛头赫然指向高居最上的渤海公。
在他的口中,魏瑾是一个罪臣之女,本是奴婢之身,却靠着各种卑鄙的手段排除异己,获得了权力之后,不思报国,反而玩弄权术,不知道顺应天理法统,简直是天理不容的存在。
这座建筑有些类似于阶梯教室,讲台前方修有半圆形的回音壁,可以将声音传得很远,而周围一阶一阶的座位,则可以让很多人直接观看到这一场审判。
周围旁听的士族甚多,不少人甚至直接露出了赞同的神色,对被加以镣铐的赵氏家主表示同情。
而法官却并不是苍秀儿——因为出了一点意外,有人知道她是这次的主审后,赵家的几个逃亡嫡系,袭击了她,罪犯被当场拿住,投入大牢,秀儿姑娘因为反应快,只是手被割到,王二看完说要缝两针,并无大碍。
于是这位精通古代历史,懂得的士人软肋的秀儿就暂时上不了场了。
而其它没经过锻炼的玩家们连这些文绉绉的古文都不定听的懂,更不用说辩论了。
魏瑾本想亲自下场,但是她如今是北方最高领导,亲自下场,未免太给这个士族地主脸了。
好在这个时候,大秘书主动站了出来,接了这个任务。
这位在魏瑾身边默默无闻,仿佛螺丝钉一样的人,在出现在众人眼中时,立时便引起了一番惊叹,他在外貌上或许和那些几小时捏脸美貌的玩家相差无几,可在气质上,却是天差地别。
他只需静静站在台前,便是清风朗月,造化神秀,连正在义愤填膺,指责魏瑾的犯人都滞了一下,一时险些忘了台词。
单谦之展颜一笑,先介绍了自己幽州刺史丛事的身份,表示自己有资格问证此案,随后谦和地问道:“乐陵赵默,汝可知罪?”
赵默瞬间回过神来,一时愤然道:“吾赵氏自汉末迁居乐陵,已有一百六十余年,初时,黄巾乱起,吾先祖在乡中据土自保,后来护佑乡民,每有饥荒,皆开仓以济百姓,百余年来,皆尽如此,实不知道所犯何罪!”
单谦之反问道:“那此人你可认得。”
于是立刻有人带来一名有些畏缩的少年,看着赵默的目光带着恐慌与躲避,在单谦之的质问下,说出了自己听命与青州匪军勾结的细节。
单谦之又让人拿出了其中文书为证,还有十几个参与此事的军士与的赵低僮仆,几乎可以说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周围有机会旁观的寒门学子义愤填膺,而士族们却不为所动,看那些证据的目光,甚至带着厌恶。
……
旁边坐席上,吴王之子司马邺带着新交的小伙伴王悦,看着那个正慷慨陈词的犯人。
他正大声分辨自己无罪,那些受伤身死庶民的都是他家逃奴,当年饥荒时卖身给他们家,文书尽在,受他们赵家的活命之恩,却背信弃义出逃,又受渤海公包庇,所以他家的子嗣才气不过,让人报复,这错虽有,但过不在他,而在渤海公的倒施逆行……
“你怎么看?”司马邺冷笑着问新交的小伙伴。
王悦面带踌躇,神色复杂。
他其实是不赞同这种行为的,占地圈田之行,南方晋室比北方要严重万倍,他是亲眼目见江北豪强南下后,圈占山泽,原本的良民失去生存之土,不得不依附豪族,沦为奴仆。
他斟酌了一下,才道:“却是赵默行事太过,既然逃奴已经编户,就是晋室良民,岂能随意打杀。南方亦有此行,我父屡屡下令,要求莫要占据田泽,只是禁者自禁,占者自占,为之奈何。”
司马邺嗤笑一声:“能禁才是笑话,我虽然身居北地,却也知道,南方占田,以你们琅琊王氏为甚。”
王悦一时间羞红了耳尖,这话还真没错,就在前些天,他们家才占了大巫湖,还有新亭外的百里山泽,更不要说那些在吴中圈地的族叔家人,有这种带头作用,那些士族不听,也是常事。
而这时,那赵默已经说得唾沫飞溅,言谈之中,更是把魏瑾比做王莽秦二之流,说当年秦始皇毁坏諡法,欲至万世之数,而你今效防此法,使私田为王田,以工为先,夺民本业,让田地买卖不得,吾受奉先君之成渍,岂容你在此颠倒天数!
他一番激昂辩解,居然有人在台上大声呼好,人类的复读机本质立刻就被激发,一时间,台上到处都是叫好之声,仿佛这样的话,便能让敌人改变心意。
单谦之看到气氛烘托得已经到了极限,眉眼恬淡,仿佛正在思考如何回怼,便听场外突然一声冷笑:“天数轮转,岂是尔等算!”
众人随之侧目,便见手腕上包扎着绷带的秀儿姑娘一身正装,大步行来。
幽州的官服是单谦之设计抄刀,浅v领,左衽,白色长袍,腰束黑带,袖口深色,上身外套一件利落的短披肩,在右肩上以银盘宝石胸针扣之,宝石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官阶,披有古今结合的中国风,早就是淘宝爆款。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套太显身材,穿上身上需要高挑的身姿、好看的腰线、挺拔的肩颈,对身材不那么好的人特别苛刻——不过玩家都是比模特还模特的外表,知道只有一次建模机会后都没人再选猎奇的外表和体形。
秀儿姑娘面色还有些苍白,额头还有汗迹,衣角也有些脏污,但这不但没让她显得狼狈,反而更有一种疏狂利落,镇压众生的霸气。
单谦之略出微笑,淡然地将位置让给秀儿表演,退回自己主人的身边。
魏瑾用眼神询问:你知道她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