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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一发而动全身,尽管北方尽量把自己打扮得无害,然而它只是挪了挪步子,整个天下便一时有了风起云涌之势。

最为明显的,便是豫州的大小坞堡主们。

他们就像感觉到风雨地震将要来临的耗子,纷纷出洞,开始向可能安全的地方转移财产,在北方购田购地,将家小转移,同时又和祖逖勾勾搭搭,没办法,生活不易,北方也好,南朝也罢,这两只大象哪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二月时,天气开始转暖,冰雪将融,兖州军直接了当地进军了豫州沛县。

沛县在兖州、徐州、豫州三州交界之地,也是泗水必经之路,如今徐州还是晋朝的势力范围,占据这里,就像一根钉子,可以卡住晋朝对豫州的控制力。

这里的郡太守早就南渡,兖州军卒开入沛县城时,这里荒凉不堪,几乎看不到多少人,本地的维护秩序以自保的乡人们乖巧地像只兔子一样过来迎接,但却没有多少畏惧,反而有种松口气的轻松感。

按他们的说法,北方军是唯一一支,不会一来就找他们讨要粮食的军卒,甚至会反而雇佣乡民做事,分发粮食。

这对年年饥荒的沛县庶民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

带兵的是苍秀儿的手下邵君,这位年轻的女将如今已经是北方忠实簇拥,这些年轻人冲动又大胆,但在苍秀儿看来,他们是都是经过历史认证的天赋者,如今的青涩,只是需要多喂一些战争经验罢了,北方有足够的底蕴把他们培养出来。

而与此同时,南方的军队已经在北上的途中,按探子得到的消息,晋朝派来的大将是周访,这位将军出身贫寒,但却战功显赫,先前便一力平定了江州(福建江西),把东晋的势力范围扩展到荆州(湖北),后来更是陪着陶侃,在荆州与叛军打得有声有色,挽回了之前荆州糜烂的局面。

但将周访从荆州抽出来,加上扬州新征的兵丁,派去北方,荆州叛军的压力一瞬间便大大减轻,陶侃一人面对的,就是两股叛军势力,而坐镇江州的大将军王敦本来还想抽出一些兵马将给周访,奈何,他信重的谋士钱凤早就看陶周二人不顺眼,非常嫉妒二人军功,于是一番谗言,提醒王敦周访并不是那么听您的话,要是他兵马强势了,晋帝肯定不会如以往那么倚靠王氏家族,加上祖逖声望不低,若是联手,难以控制,您要三思啊……

王敦一番计较后,只允了周访带走五百亲卫,让他与扬州新征补充的部队前去支援祖逖。

于是,折腾之后,晋帝提升周访为龙骧将军,带着一万士卒,北上豫州,与豫州刺史祖逖会合,在离沛县不到百里的彭城与其僵持。

苍秀儿一点也不急,她有条不紊地在的治下统计人口,像一个老农,并且在请命魏瑾后,用兖州的税负购买了大量农具,调拨粮食,分发给治下,复垦已经杂草丛生的田地,视彭城的周访、祖逖于无物。

一时间,豫州无数的流民都轰动了,纷纷前去——豫州的饥荒实在太久了,别说这些流民,就是祖逖手下的官军也常年处于吃不饱饭的状态。

祖逖面对对面人数越发庞大的劣势下,果断出兵,意图袭击对方粮道,损敌之有余补我之不足。

一开始时,邵君毕竟经验不足,吃了大亏,祖逖抢去不少,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祖逖没有战马,必然无法快速将粮食带回,于是又重组战阵,扬长避短,以奔马劲弩强袭敌军,重新将部分粮食夺取回来。

同时以北方铁骑,将治下大量不听指挥的流民盗匪驱赶到祖逖一方治下。

另外一边,王虎也成功见到了张平部的好友,与张平守望相助的譙郡坞主樊雅,后者如今已经是豫州除了南北两方外,最大的势力,这种势力是两虎相斗前必须拔除的——没有一方会让他当墙头草,有机会捡桃子。

这位樊雅坞主非常机警,知道好友张平因为祖逖的离间计,被部下杀死的遭遇后,甚至都没在犹豫,就打着为好友奔丧的旗号,来见王虎。

他向北方投降的心是非常真诚的,他这种流民帅能割据一方,靠的就是识实务,如今他们这种兵匪,要么被朝廷招安,要么被朝廷消灭,谁想当刘备曹操那就是脑抽——人家那是有人脉有人脉要声望有声望,他两样都没有,谁会来投奔?

祖逖虽然给条件很不错,但看起来并不像打得过北方的样子,还是稳妥为先,而且他也很不待建那些南下的权贵,一个个眼睛长成头顶,都不屑多看他们这些泥腿子一眼,哪像北方这般有上进的机会。

王虎思考数息后,接受了樊雅投诚,但也实话实说,北方军都是有自己的编制,他的部下一但并入北方,便会经过一番筛选打散,如果不接受这一点,是加入不了北方的。

樊雅对这点毫无意见,豫州饥荒已久,他每年光是为这万余部下找食就愁白了头发,还要抵抗祖逖、石勒这些人的抢掠,早已心力憔悴,对于能将摊子丢给北方,顺便混个一官半职这种事,是愿意接受的。

一番讨价还价后,王虎与樊雅做下约定,他会上表兖州刺史,收拢谯城的坞堡军,同时派军入驻谯城,樊雅的手下,合格的征入兖州军中,按兖州的步卒待遇,樊雅本人会成为兖州军中校尉,被调离谯城,随王虎征伐豫州。

约定达成后,樊雅满足地离开,在客舍和属下庆祝了一番,一点没有先前那为旧友张平之死伤心憔悴的模样。

但他的属下还是有些担心,困惑道:“坞主,咱们这样,真的没事么?”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无事,”已近四旬的樊雅长长一叹息,“你们也是跟我去过北方的,那里如何,当真不知么?”

属下们面面相觑,最后都忍不住点了点头,他们当年以商队之名去北方购粮,许多士卒开始还只是羡慕心热,但越看到后来,便越是酸楚,不少人甚至都痛哭失声。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那里的人便能衣食丰足,无兵无祸,连乞丐都极少看见,而他们便却得在乱世之中挣扎求生,朝不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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