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绣坐在房中听着外面的笑声,心情渐渐又从自我厌恶中恢复了过来,这一世她的亲人们都好就好了,其他的东西她不再求,前世跟她又有何关系?
安元志在院中笑闹过一阵后,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从上官睿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外甥。初生的婴儿,猫崽一样轻,安元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紫鸳头一回见到五少爷这副畏手畏脚的模样,好笑之余,尽责地教起安元志怎么抱孩子来。
安元志抱着平安站在了安锦绣卧房的门前,说:“姐,我回去后会跟娘说,这小外甥像你,她也会高兴的。我其实,”安元志话到了这里,说话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我想让娘看看小平安。”
做人妾室的,如何出府?安府老太君又不让安锦绣回府去走动,让绣姨娘见见自己的外孙,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这个机会。
安锦绣在房里笑了一声,说:“只要元志你争气,会有好日子在等着娘的。”
“嗯,”安元志低低地应了一声,他没跟安锦绣说起安府里的其他人,安锦绣生子,除了他与绣姨娘,也没人理会,喜庆的日子里,这些事就当做不存在好了。
这时上官家的院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半柱香的工夫后,吉利走进了世宗的御书房内室,跟世宗禀道:“圣上,安氏女昨夜产下了一子。”
世宗抬眼看向了吉利。
大太监的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恭敬神情,说道:“因为是头胎,所以安氏女这一胎生产的时候有些凶险,不过好在母子平安。圣上,安府五少爷为小公子取了个小名,就叫平安。”
“大名呢?”世宗问道。
吉利忙道:“小公子的大名还没取,听安氏女和上官家二少爷的意思,是要等上官将军回朝后再取。”
世宗的面色一冷。
吉利忙又道:“探子说这个小公子长得像安氏女。”
“安府去人了?”世宗又问道。
吉利知道世宗问的不会是安元志,禀道:“安府还没有去人,上官家二少爷去安府报喜的时候,太师还没有回府。”
世宗冷哼了一声,“一门的富贵眼,庶女生子的事他们怎么看得上?”
吉利有心要为安太师说些好话,可是偷眼看世宗的脸色不善,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等上官家为孩子摆满月酒时,你安排送一份礼过去,”世宗命吉利道:“就说是朕给那个小平安的恩典。”
“奴才领旨,”吉利领了旨后,又试探地问世宗道:“圣上,安氏女刚刚生产完,是不是送些补品去上官府上?”
世宗瞥了吉利一眼,“你是要毁掉她的名声吗?”
吉利吓得把头一低,“奴才愚笨,真是该死!”
“下去!”世宗冷声道。
吉利不敢再说话,呼吸都屏着,快步退了出去。
世宗将面前的奏折一推,抬头便又看见了安锦绣所绣的月下荷香图,叱咤了半生,身边美女无数,世宗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想一人而不得的一天。安排人去窥探上官府,这事做得连世宗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可是他就是想知道安锦绣的事情,若是几日听不到关于安锦绣的消息,世宗就会觉得日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安锦绣,看着月下荷香图,念着安锦绣的名字,世宗在想,也许他是疯了,一个连儿子都已生下的小妇人,到底有哪里值得他这样心心念念?
安太师在两日之后,命人送来了一块上等的福字形玉佩给自己的外孙。安锦绣也没有给平安戴上这玉佩,而是在平安满月之日,一大早就抱着平安去了京都的毗卢寺,为平安求了一个长命锁,还特意请人在长命锁上刻上了平安二字。前世里的上官子平长大后追随了父亲的脚步从了军,比起安太师送来的,代表着大富大贵的玉佩,安锦绣更在意自己这个儿子的一生平安与否。
宫里在平安满月这天也送了贺礼来,安锦绣没有多想,她与上官勇的婚姻也算是由世宗皇帝御赐的,平安满月,世宗这个媒人送来一份贺礼也是人之常情。
这天晚上平安的满月宴结束后,紫鸳将一份礼单拿给安锦绣看。
安锦绣看了这礼单,才知道白承泽也命人送来了一份价值不菲的贺礼。
“小姐,”紫鸳忧心忡忡地跟安锦绣道:“五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安锦绣将礼单放下,近千两的贺礼,白承泽想干什么?如今她安心度日,没再跟这个人有一点交集,这个人怎么还是要在她的面前出现?为了拉拢上官勇吗?这个时候,白承泽就已经能看出上官勇日后的成就了?
“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紫鸳看安锦绣半天也不说话,着急了,“这礼能收吗?要是姑爷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安锦绣还没来及开口,门外又传来上官睿的声音,“大嫂你歇息了吗?”
“没有,他小叔进来吧,”安锦绣让紫鸳将白承泽的礼单收起来后,跟门外的上官睿说道。
上官睿走进来,手里竟然也拿着一份礼单,跟安锦绣说:“大嫂,这是太子妃娘娘送来的礼,你看一下吧。”
安锦绣没想到安锦颜也会送礼来,一看礼单,她的嫡姐的这份礼也着实不轻。
“大嫂,”上官睿道:“这礼平安能收吗?”
安锦绣看了上官睿一眼,上官睿的神情平平淡淡的,但是安锦绣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叔子是个异常精明的人,前世里的上官睿跟在上官勇的身边,上官勇军中出谋画策的事几乎由上官睿一手包办,在她盗了上官勇的兵符助白承泽血洗京都之城后,也是上官睿看清了形势,力劝上官勇投到了白承泽这一边,这才让上官家的富贵得已更上一层楼。“唉!”安锦绣叹了一口气,说是不想前世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要想。
“我只是不明白,太子妃娘娘素来与大嫂没有交往,为何这次送来如此大礼,”上官睿对着安锦绣,倒是没有半点的算计之心,看安锦绣有些不知道要怎么答他话的样子,便又意思更直白地说道。
紫鸳这时在一旁说:“小姐,二少爷,我厨房里还烧着水,紫鸳就先下去了。”
安锦绣点头让紫鸳下去,然后跟上官睿说:“不瞒他小叔说,我这个嫡姐未嫁之时,与我就没有过什么交往。这一次她会送来礼,也许是太子事先知道了圣上会送来贺礼,所以东宫才以太子妃娘娘的名义也随了一份礼来。”
上官睿说:“你是说他们只是为了讨圣上的欢心?”
安锦绣苦笑一下,“朝堂里的事谁能说的准呢?他小叔,你大哥不在家,这事还是你拿一个主意吧。”
上官睿道:“这是看在大嫂的面子上送来的礼啊。”
“若是我真有这么大的面子,你大哥就不用拿命去战场上拼了,”安锦绣脸上显出了些落寞的神情,低声道:“你大哥撑起了这个家,而我最多也就是守在内宅中罢了。”
上官睿听了安锦绣这话,忙就站起身来,竟冲安锦绣躬身行了一个意为赔罪的礼。
安锦绣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他小叔,你这是做什么?”
上官睿对安锦绣认真道:“大嫂,是我说错了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敬大哥,也敬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