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在一旁看着,问道:“夫人,可有何不妥之处?”
辛越指着那两条河道,问:“为何不走右边?”
长亭:“当初走这条道是属下提议的,左边河道会经二十一个镇县,商船多,可掩人耳目。右边河道清净,沿途仅六个县,走的大多是快船,较为显目,且河道稍窄,容易设伏。”
辛越颔首,却转了个话头问长亭:“渭国那边的消息如何?”
长亭:“半月前探到陆相在临尧,此后再无消息。”
“人已经来了。”她悠悠道。
目光铺在整张卷轴,食指在山岭流水、密集城镇中缓缓移动。
“笔。”
宽大的长案,泛黄的卷轴,如瓷的纤指,浓重的墨色。
窗外熏风微暖,吹得辛越的鬓发纷飞。
她全神贯注地看手下的卷轴,深灰浅灰,浓黑赤红,道道水波,绵延山脉在她眼中似乎徐徐地浮动。
良久,撩袖落笔,在他们前方的河道分岔处画了一道,将原先的墨线往右边延伸,再到一旁的山地点了数点。
如此一来,两条河道,两条路线。
辛越又在一旁空处执笔,洋洋洒洒写了十数行,交给长亭:“去吧。”
顾衍同陆于渊二人交手多次,对彼此的路数都十分了解,陆于渊的目的不知是什么,但没下杀手,只是致力于给顾衍下绊子,将他的步伐拖在这崇山峻岭、绿波漾漾中。
但陆于渊不知道,同他在这青山绿水间对弈的,不是顾衍,是她。
在这分岔的两道墨线中,辛越仿佛能看到那张俊逸到妖魅的笑脸,一寸寸崩开。
姑奶奶的步子,可没那么好拖。
辛越一番安排,得意洋洋,哼着小曲儿端着苦药,一路晃荡进了二楼的船舱,一进去,便见着顾衍坐在床头发呆。
此情此景,见所未见,辛越手里的药差点就端不稳,汤勺和碗壁发出清脆的相碰声。
顾衍猛然转头,眉峰如剑,见了是她,眼神才也未有多少缓和,甚至愈发不满。
辛越小碎步迈过去,“起来做什么?快躺下。”
顾衍双眉之间拧出深深的两道沟壑,“怎的去了这么久?”
他喉咙沙哑,话里带浓浓的鼻音,像是撒娇一般。
辛越听得心头又软得不像样子,恨不得把他搂进怀里好生安抚,于是出口的声音愈加轻柔:“像我们这等喝药如喝水的好汉,都知晓一个道理,好药还须慢火熬,你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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