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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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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扎妥当之后,叶佐兰这才跟着瓦儿进了屋子。只见巴掌大的陋室之中,亮着一盏如豆的油灯。昏暗的光线照出五张砖头摞起来的卧榻,上头躺着五个净过了身的男子,正断断续续地发出呻吟。

因为门窗紧闭的关系,屋子里湿热无比,令人窒息。

虽然捂着布巾,但是叶佐兰还是很快就闻见了草药的臭味,秽物的臭气,以及血液的腥味。

所有这些可怕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翻搅着他的肠胃。他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呕吐的前兆,瓦儿就开始给他布置真正的任务了。

“这个人已经不行了。你抬头,我抬脚,把他挪出去。”

瓦儿指的是躺在第三条砖榻上面的男子。乍看之下,他蜷缩着身子显得格外安静,仿佛陷入了甘眠。叶佐兰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在东院里,只有死亡才能够如此无声无息。

叶佐兰跟着瓦儿朝着死人靠近,他看见那人不过二十出头模样,脸颊瘦得凹陷了下去。尸体的脸色苍白,微微张开的双眼已经开始浑浊,显得格外吓人。

瓦儿示意叶佐兰抓住尸体头部下方的草席,两人同时用力,将尸体连着草席一并提起。死去的男人比叶佐兰想象中的轻许多,仿佛只剩下一把枯骨。

两个少年人,就抬着这具精瘦的尸体,送到东院后头的临时殓房内安置。

接下来,他们还得去抬第二具。

净身的结果比陆鹰儿所预估的还要糟糕许多——今天早上一盘点,十五个人里头已经有五个早就硬了,还有三人陷入昏睡,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抬到第三具尸体的时候,掩面的布巾已经失去了作用。叶佐兰被臭气熏得昏昏沉沉,出门的时候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草席上面的那具尸首也跟着颠簸一下,从紧攥着的双手之间跌出了一个红红绿绿的小物件来。

陆鹰儿路过这边,弯腰将这东西捡起来,却是小小一个婴儿穿的虎头鞋。

这恐怕是屋里头已经有了妻子儿女的罢?怎么还要过来净身!

叶佐兰心头打了一个突,却听见与柳儿一同抬尸的净身者发出了苦笑。

“入得门前,一个个都把文书签得爽快。可是谁的心里,不都藏着点儿私心私事儿。既然不能靠自己的双手保护他们,那要这身为男人的尊严又有什么用处?倒不如换成宫里头一个月一贯的月钱,起码还能买上几斗白米、几匹粗布,让娘儿俩过上更好的日子。”

说完这些,东院里头顿时只剩下一片死寂。再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1这个宦官其实就是赵高,但因为赵高究竟是不是宦官还是有他的家族历史没有定论,所以就不在文中点名了。

第29章合欢宴

五具尸首被暂时安顿在了殓房,接着叶佐兰与瓦儿等人打水冲刷了砖房,又将剩下的十个幸存者并拢到两个房间。那些人里头,有几个看起来精神尚可,但是也有几人,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

做完这些事,所有人依旧出来用艾叶水洗洗刷刷,去掉身上的浊气。

叶月珊给叶佐兰递来干净的衣衫,又有点忐忑地问道:“那些尸体……可怕吗?”

叶佐兰勉强一笑:“都安详得很,你不用害怕。”

他当然知道叶月珊这么问的理由——混出城去的日子,恐怕就是明天后天了。

提起这之后要去的柳泉城,说实话叶佐兰并无半点记忆。他只知道皇室在那里有一个行宫,还有一处皇家猎场。至于那位在柳泉城里的舅舅,他并没有见过几面。

倒是听母亲说,叶月珊小的时候曾在柳泉城里居住过一段时日,也许与舅舅全家相处的不错。

无论如何,想起要往那里去,叶佐兰并没有半点真实感,也并没不觉得有多么开心。

转眼已经到了午时。朱珠儿大勺一挥,众人乖乖坐下开饭。饭后没过多久,又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来了。

那是一个身穿绿衫儿的漂亮小厮,神情倨傲地捏着一张精美的请柬。

“我家戚大人,邀请你家主人,即刻前往戚府饮宴。”

戚大人,自然指的是内侍省长秋公戚云初,至于戚府的饮宴,陆鹰儿倒不觉得稀奇。

这历朝历代的宦官,自从净身之后,“宝贝”都是留在净身处妥善保存的,只有在死后才能取出与尸体合葬。若是宦官在世的时候想要取回,那就必须拿金银赎买、或者提出其他交换的条件来。

一旦取回了宝贝,残缺之人复又“完整”起来。这当然是一桩天大的喜事,于是有些宦官就会邀人饮宴。又因为有进士登科者举办的“烧尾宴”美名在先,坊间便将宦官们举办的筵席戏称为“续尾宴”。

戚云初乃是大宁朝如今地位最高的太监,皇上跟前的红人儿,能够被邀请参加他的“续尾”,对于普通人而言自然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

陆鹰儿的父亲当年执刀为戚云初净身,如今叫上陆鹰儿自然也算是顺理成章。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除去陆鹰儿本人之外,戚云初却还点名要见另外一个人。

陆幽。

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叶佐兰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绿衣小厮给出的邀请原因是,他家主人与那位名叫陆幽的少年颇有眼缘,想要加深了解。然而任谁都知道,这种程度的理由,不过只是一种敷衍罢了。

递完了请柬,小厮领着马车在门外等候。

隐约知道些内情的陆鹰儿与朱珠儿面面相觑,似乎有些纠结。只有叶月珊斩钉截铁地拉着叶佐兰的胳膊。

“不,你不能去!”

她显然已经不愿意再冒任何的风险。

“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城去了,不,现在就可以走不是吗?不要再去趟这趟浑水了。你就回那个戚云初说,陆幽已经在净身的时候伤重死了不就好了吗?”

然而这一次,叶佐兰却并没有赞成她的建议。

“我想去。”

他做出这个令人有些意外的选择。

“无论他找我有什么理由,至少我觉得那不应该是坏事。你也见过刑部的那些官差,想要捉拿我们,还不是随便翻一翻手掌的事?戚云初好歹也是领了二品特进之位的贵人,若要捉我,又何必选择续尾这种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场合?”

说罢,他轻抚叶月珊的手背以示安抚,接着又朝陆鹰儿点了点头。

既然是决定了要去参加贵人的酒宴,那梳洗一番自然是必须的。叶佐兰又重新洗了一次脸,正准备梳头。只见朱珠儿拿着唐瑞郎的那件好衣裳走了过来。

“我这里也没合你穿的好货,我瞧这件还勉强能用,你就套着去吃酒罢。”

叶佐兰的目光短暂地在衣裳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这种人应该穿的,还是算了吧。”

一番梳洗收拾停当之后,两个人登上了绿衣小厮驾的马车,朝着北面而去。

戚云初在诏京城中拥有多处私宅,而他本人则只青睐位于来庭坊的那一处。理由倒也十分简单:一则距离皇宫大内很近,二则挨着曾经的安乐王府。

坐在车上闲来无事,陆鹰儿就压低了声音和叶佐兰说起有关于安乐王府的陈年旧事。

那一年,安乐王爷在云梦沼中丢了性命,按照律例,安乐王府在葬礼过后便被撤销,府上私奴悉数遣散、官奴则挪作他用。唯有戚云初一人,因战功而听封,依旧调回到内侍省来委以重用。

皇帝原本打算重赏戚云初,然而他却只要了来庭坊里的这一处旧宅。入住之后,又自己掏钱雇了许多奴仆,却让他们跑去隔壁空无一人的安乐王府,日日洒扫,照顾庭院里的植物。甚至就连王爷寝殿内的被褥、插花,都时常更换,保持着王爷离开之前的模样。

“如此忠心的太监,只恐怕这个世界上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啊。”说完这些话,陆鹰儿不由得如此感叹。

忠心?

叶佐兰却在心中发出一声惆怅的感叹。

那只是一只曾经与伴侣翙翙于飞的凤鸟,在痛失所爱之后,久久盘旋不肯离去的悲伤罢了。

——————————————

马车在诏京的大道上灵巧地奔驰着,最终抵达北边的来庭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觉察到马车开始减速,叶佐兰好奇地掀开一点帘布朝外面看。只见干净整洁的坊巷两侧,种植着高大秀美的合欢花,粉红色小扇子一般的花朵落了满地。而马车的前方,则是一幢气派却又不失古雅的宅邸,门廊上挂着几盏琉璃彩灯,明晃晃的,好似水晶宫一般。

叶佐兰继续看,只见门廊前面停着不少马匹与牛车,看那些马鞍车饰便知道都是出自富贵人家。他心里头隐约有点儿发憷,突然间,目光又捕捉到了什么令他惊愕的东西。

那是一个正在从牛车里钻出来的男人,满脸堆着笑,却好像戴着一个劣质的假面具。

是傅正怀!

叶佐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会有错的,这就是半年多之前的那个清晨,他曾在朱雀门大街上偶遇过的男人。

难道他也获得了戚云初的邀请?

答案似乎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叶佐兰很快就意识到了随之而来的危险。

傅正怀很可能还记得他的长相,哪怕只有一成的可能性——在接下来的饮宴中,这个男人都有可能会认出他来,然后揭露出他的真实身份。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到那时候,就算戚云初并没有加害他的心思,恐怕也不会帮助他这样一个渺小的罪人之子。

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

叶佐兰暂时还没有任何头绪。可是他很快就发现,马车并没有在大门口停下,而是拐了一个弯,停在了戚府的车门外。门边已经站着三四个绿裙的侍女,这时全都围拢过来。

陆鹰儿和叶佐兰面面相觑,赶车的绿衣小厮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长秋公的吩咐,请二位先沐浴更衣了,再去饮宴不迟。”

这是在嫌弃他们又脏又臭?

正叶佐兰顿时有点不忿,然而回头想想自己衣衫褴褛,身上说不定还带着外净坊里头那股子臭草药的气味,坐在一堆衣香鬓影的达官贵人里头反而显眼。都说“客随主便”,既然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个时候再瞻前顾后,反倒显得矫情了。

这样想着,叶佐兰便和陆鹰儿两个人爽快地下了车,各自由两位侍女领着,入了侧门,朝着两间隐约散发出氤氲水汽的屋子走去。

第30章颜如玉

有关于“洗澡”的名堂,叶佐兰的认知可谓有限。

以前家中虽然有专门的澡房,但其实就是空屋里头摆着一个老旧的大澡盆。后来去了国子监,澡房变成了澡堂子。学生们脱下平日里整齐划一的青衿长袍,赤条条好似夏日里河沟边戏水的顽童。那里没有学监管束,是国子监里气氛最为宽松的所在。不过地位高一些的学生,却是不屑于去的。

至于进了陆鹰儿家,澡房倒是也有,不过四面漏风,还有蛞蝓和老鼠满地乱跑。因此除了朱珠儿和叶月珊,其他人倒更喜欢在院子里找个角落随便冲上几桶凉水。

眼下,叶佐兰跟着两位侍女在翠竹掩映的庭院中穿行,空气中满是合欢花湿润的甜香。他最终来到了一间蒙着茜色窗纱的屋子前面。

门被推开的时候正巧起了一阵小风,吹起碧色的纱幔,拂到了叶佐兰的脸上。

有公丁香的气息。

纱幔后面立着一架泥金的落地屏风,上面画着一畦蓝紫色的菖蒲,艳丽招摇。

屏风后头就是澡室,角落里备有镜台妆奁等物,中央搁着一个宽敞的描金浴斛。浴斛边上又站着两位绿衣侍女,一见他便齐刷刷地喊道:“请公子沐浴更衣。”

叶佐兰顿时就憷了。他长这么大,除了母亲之外,还真没有被哪位女子如此伺候过。他正准备谢绝,前后四个侍女反倒嘻嘻笑了起来,一拥而上就来解脱他的衣裳。

双拳难敌八手,更何况叶佐兰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眼前这群软绵绵、香喷喷的女儿家。窘迫难耐间,就已经被她们像剥竹笋似的扒了几层。最后,他只能合着亵衣一咕咚跳进浴斛里头,又惹来一阵善意的轻笑。

浴斛里的水温不冷不热,舒适得让叶佐兰简直想要叹息。他这才稍稍放松,只见那些侍女们又拿着鹊尾香炉过来,还有两个竟还提着一篮子花瓣要往浴斛里投。

叶佐兰大窘道:“这是要做什么?!”

谁知那侍女却笑道;“女儿家么,自然要香一点才更好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叶佐兰愣了一愣,却又有侍女用包着澡豆的纱囊过来与他擦拭了。

如此这番,好一番折腾。叶佐兰感觉自己就如朱珠儿砧板上的一条死鱼,被来回翻弄着,彻底刮干净了全部的鱼鳞,变得雪白如纸,这才被几位姐姐放过。

他披着一条澡巾,依旧红着脸从浴斛里起身。正想寻找哪里有衣物可以蔽体,却见侍女捧来了一条海棠红色的缬裙。叶佐兰顿时大窘道:“这是女孩子家穿的,我可是男的!”

那侍女却理直气壮地回答他:“我家主人的吩咐,请公子如此打扮。在宴会上才会比较方便!”

原来是这样?!

叶佐兰并不痴傻,前后一寻思立刻就猜到了戚云初的用意。

女扮男装、脂粉以饰。如此一来,就有了全新的身份,即便与那傅正怀面对着面,也未必会被揭穿。

的确是个好办法,可这也意味着戚云初早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忽然间,叶佐兰不知是喜是忧。

——————

洗完澡的陆鹰儿,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他穿着崭新的锦袍,跟着侍女到了会场。

今夜月朗风清,筵席就设在戚府花园中。

只见架设于池中小岛上的双环亭,朝着四个方向的岸边伸展出紧贴水面的平桥。此刻,除去最北面的那一座之外,其余三座全都铺上银丝绣的茵褥,摆设好了几案与酒食。

陆鹰儿在西边平桥上的席位落了座。左右倒也眼熟,都是吃过他一刀的官宦。再看东桥与南桥,坐着得仿佛是朝中文武官员,却不见叶佐兰的人影儿。

陆鹰儿这才有点紧张起来,正伸长了脖子往左右张望,却听见北面有人通传,说是长秋公驾到。

三面桥上的众人全都闻声起立,只见北面那座桥上缓缓走来两列手持琉璃提灯的侍从。

而戚云初,就行走在这琉璃灯阵的中央。

只见他穿着后摆曳地的狐尾紫袍,外罩群青色纱縠襌衣。一头银丝在脑后做十字编发,用银扣系住。发髻在头顶束紧,戴上金累丝的束发冠,周围一圈四爪蟒龙,追逐着一枚硕大的南海珍珠。

清华如月,温润如珠。

虽说这世间至美的宝物,譬如和氏之璧、隋侯之珠并不依赖于任何的装饰。然而如斯美景当前,任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更何况,此时此刻戚云初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位闭月羞花似的美人。

那似乎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娇妍少女,身着一袭海棠红底的齐胸秀裙,裙摆上缀满了用珍珠和青琅拼成的籾洌槐弁渲型熳虐绿色的披帛,一举一动间帛纱飘拂,似涟漪这般摇曳生姿?

陆鹰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又朝上看。

只见少女梳着松松的发髻,只插了几支嵌有杂宝的小金簪,却在鬓角与发髻上堆了不少粉嫩的花朵。

可惜陆鹰儿并没有看见少女的真容——她的脸上蒙着一块薄纱,遮住了口鼻。不过光是那一双似乎藏着万千心事的明丽眼眸,就足以令人心动不已了。

如此一个充满了神秘感的尤物,忽然出现在内侍省长秋公大人的筵席上,还与秋公并肩而立……这自然引发了四下里的一片猜测。

有人问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有人说,难道秋公也准备效仿“先贤”为自己物色一位娇妻;还有人斩钉截铁地否定着娶妻的说法,同时流露出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

剩下却还有极为少数的宦官,微微一怔,仿佛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然而,所有这些人的心思,对于此时此刻的叶佐兰而言,却全都算不了什么。

他的脑袋从未如此沉重过。刚才的那些侍女,不仅给他戴上了金簪与鲜花,甚至嫌弃他的头发不够长,硬生生地塞进了好几陀假发。

还有被两个珍珠耳环死死夹住了的耳垂,也疼得几乎是麻木了。

但是所有这些,和整个身体的酸痛僵硬比起来,又全都是小巫见了大巫。

侍女们让叶佐兰模仿少女的姿态,行为举止要尽量斯文优雅。叶佐兰本以为这很简单,于是就在心中回想着叶月珊平日里的步态举止。

可谁知道想着容易做起来难,所以当他全神贯注地提防着不被拆穿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戚云初已经极为自然地走了过来,托住他的一只手,将他领到了自己身旁的席位上。

“你做的很好。”

戚云初低声赞赏着叶佐兰刚才的表现。

“这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你,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又他看了一下西边:“就连陆鹰儿都没看出来。”

叶佐兰这才勉强回神,将满是冷汗的手在裙子边上擦了擦。

“可是您却知道。”他抬起头来看着戚云初:“而且您很显然还有话想要对我说。”

“你的魂倒是收得挺快,胆子也不小。”

戚云初似乎是无声地笑了一笑,又主动伸手替他拢了拢鬓边摇摇欲坠的小花。

“距离宵禁还有一个半时辰,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说这些事。”

说到这里,他伸手捉起面前的酒杯。

霎时间,三座平桥上几十号宾客全都安静了,同时朝着这边投来关注的目光。

同样被摄入视线范围的叶佐兰,十分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他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目光突然扫见了东边桥头的某一个人。

是傅正怀!

没有错。这个满脸堆笑的男人,也正在朝着这边眺望。

他会不会已经看穿自己的伪装?叶佐兰光是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但是没有别的选择,此时此刻,叶佐兰知道自己唯有保持镇定。

唯有镇定,才是最好的伪装。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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