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崆看了眼跟在的迦南身后的人,朝他示意,“停过去。”
迦南这才交出车钥匙。
她也没追究为什么没提前告知。
他们之间的默契大多就是用在这种时候,能够让对方把自己的一部分安心地交出去。
“哦,迦总。”村长淳朴亲和地提醒:“粮仓内是禁火的。”
迦南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失误,连忙说了声抱歉。做了个往地上扔却没扔的动作,先询问了村长:“可以吗?”
村长说可以。
迦南这才丢下,用脚踩灭。
村长笑着缓场:“发现得早没事。也不怪你们平时不往这种地方来,我们是都长惯了教训的。”
宁崆看了眼时间。
迦南下车的时候看过一次,笑着让村长先去休息一下,她想跟宁崆单独走走看看这附近,好就地规划下。
村长自然是乐意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扬在耳旁:“要是有任何事都给我打电话,刚才我把电话留给宁总了。”
迦南莞尔:“一定。”
目送村长走后,迦南也看了一眼时间,话是对宁崆说的:“岳鸣身上还有什么好拿的?”
这个利益至上的物质世界里,宁崆是最能看到价值的那一个。
而凑巧,迦南是能看透人心的那个。
宁崆锁定目标,布下局,迦南负责攻克最后的那道防线。成功,从来不纯粹靠努力就能够。
宁崆没回答迦南的问题,面看向身后宽大的土筑墙面,盯着自己的影子。迦南隐约觉得他似乎有点不在状态。正要开口的时候,岳鸣等人来了。
如若不是还有价值可取,迦南是不屑再把好脸色给到眼前这人,假的也不想浪费。
但很多时候,想与不想,无关紧要。
她转身,扬起欢迎宾客的得体笑脸,携着再刻意不过的客气:“岳总,好久不见。”
岳鸣对她没有好脸色,阴霾重重,看向她的时候满含敌意与怒恨。
迦南环臂,本意是尽量表现出礼貌,只可惜这个地方连个像样的喝茶设备都没有,让人除了面对面的说事以外没有其他选择,而在场人除了岳鸣是坐着外,其余都是站着。
关于岳鸣车祸的事儿迦南早已耳闻,只是省了打听的功夫,这么蹊跷的事故放在寻常百姓身上,是灾是祸;但放在岳鸣这类人身上,绝对是罪有应得、是因果循环的报应。
岳鸣现在肯交出手上最大的肥田,显然和这场车祸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的可能是被逼上了梁山,为了活命再又舔着脸寻求宁氏的庇佑。
岳鸣真心诚意么,当然不是,他只是没有办法。
眼见没有寒暄的必要,迦南直奔主题:“岳总,开条件吧。”
宁崆的计划是今晚一石二鸟,西郊农场的项目,他信她的判断,所以来现场视察也是一个幌子,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要拿回岳鸣偷走的东西。
岳鸣看向迦南的眼神始终没消减过恨意,之前发生过节,岳鸣恨她也属情理之中。
只不过,弱者向来就得忍着,没什么道理。
“宁总能答应的不会亏待。”迦南说,扫了一眼他那双瘫痪的腿,“说不定,吴总也能早日站立。”
提到这个,岳鸣果然有所动容,只不过是愈加浓烈的仇恨。
迦南心想,迅速完成交易后落个清静。
岳鸣倒也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摆架子这事儿此时还轮不到他,拿过一份合同,摊开,举在手里给迦南看。
迦南得知宁崆最初的意思就是,条件随便岳鸣开。至于具体是什么条款,用不着她去操心。但她还是象征性地去接,毕竟即使是无论什么条件,最后落款代宁崆签字的人还是她。
迦南伸手正要拿到,岳鸣倏地抽开,斜着嘴角,让她走近的意思。
岳鸣坐在轮椅上,迦南站着,隔着半个人的高度,不太合适。这是岳鸣如今为数不多可以提要求的机会。
他仍拿着那份合同摆在自己跟前,没有要递给迦南接的意思,说:“我不介意替迦总效劳,你直接看就可以,不辛苦你还拿着。”
迦南无语。打量着他。
这也是为什么她总不乐意正视他的原因之一,人活着就没有轻易的说法,但岳鸣太狡,太邪,又缺了根知好歹的神经。如果当初她真留下他,他的下场,必然过早就惨烈。
她没有把表情写在脸上的习惯。而且也不会对无所谓的人和尚未发生的事去发生感慨。
但是最近,她会不经意地在邬慈面前形成不一般的生动表情。
她只是看了一眼别处。
视线习惯性地从人的脸上游走而过。
如果她在蹲身前的那一刻更专心一点,她会看到岳鸣脸上扭曲的怜悯与狰狞的得逞。
但她没有。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错了也就是错了。
她蹲身下去,保持和岳鸣差不多的身体高度,打算做一个大致的浏览。
可也就是那一瞬间,眼球被刺痛的粉末灼烧着,不断且快速腐化似的,啃噬着她的眼球,撕扯的痛感将敏锐的感知力炸得噼里啪啦。碎得血肉模糊。
她只闻到一股刺鼻的化学用品的味道。
因为视线的侵蚀和不断加强的灼伤感,她跌落到了地上,耳旁传来岳鸣狰狞的笑。
最后脑后传来一袭,脑中的画面戛然而止。
她所能捕捉到的声音是宁崆的,今晚他的话寥寥,好像他不在场一样,说话的声音也轻,没有丝毫的情绪,空濛如同夜晚结束时的山脉,感觉上不太真切,却又实际存在。
“碰不得的分毫别动。”
岳鸣乐于合作的应:“知道的,宁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