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017刀尖
岳鸣暗地里吃下农业局项目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惦念这块肥田怎么耕种更肥沃。他终于迎来人生中第一次属于自己的扬眉吐气,即使是日夜连轴转也依然看上去神采奕奕。就差走路的时候哼上首小曲来彰显自己的美妙心情。这么想着,恰逢红灯档口,他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颇有耐心地切换到适宜自己心境的曲调,跟着节奏脚掌似有若无地轻点,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也跟着雀跃。
人逢喜事精神好,这话是有理的,刚才从办公楼出来时保安就对他说难得看到他这么容光焕发的模样,是不是一把手的位置定下来了?岳鸣笑而不语,而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快了。保安机灵,立马道喜。要是放在平日里,岳鸣是避而远之还来不及,今日却异常地悦耳,笑了笑招手离开。
红灯闪过,岳鸣一脚踩下油门开过空旷无车的十字路口,这个点正是睡至酣畅好时机,市区马路上只有一些货运车在夜里通行。
就在前方刺入强烈光线的时候,岳鸣还沉浸在即将享誉功成名就的构想里。大卡车迎面穿过来擦过他的半个车头,却没成功避开,坚固庞大的车身近乎碾撞向他的。
岳鸣来不及反应,连车带人抛了出去。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他能够看到自己的血顺着眼皮往下滑落,剧烈的疼痛麻痹神经,一点点蚕食他的意识。
卡车司机没下来,甚至没出现在他眼前,连看都没看一眼的意思。重启车子疾速开走。
寂寥的路上,空无一影。
岳鸣伸出血淋淋的手来掏手机,只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在他意识涣散力气即将褪尽之时,模糊的视线里开进来一辆车,车子在不远处停下,走下来一个女人,这辆车的颜色和车型有点熟悉,这个女人也是。
岳鸣艰难地抬起满是鲜血的五指,试图发出求救。
女人站在离他百米的位置,只是看着,并未作出任何行动,继而也跟肇事司机一样,驱车离去。
岳鸣终于不堪重负沉下了眼皮,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告诉他,今晚的事故绝非偶然。
有人想要他的命。
他偏不能让对方如意。
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拧了一把大腿受创的伤口以痛止痛,维持自己的清醒,所幸还不算太倒霉,他终于找到自己的手机,没坏,摁键的时候腥红的血渐渐铺满屏幕,意识和视线再度变薄弱。
120赶到的时候,岳鸣已经不省人事。
紧急联系家人,送进急诊室。
岳鸣的前妻在两个小时候带着儿子赶来,焦急的眉心铺满褶皱,问医生岳鸣的情况。
医生说救过来了,只是……
话没说完,前妻便常常舒了一口气,拽着儿子的手,连说那就好那就好。
直到医生接着说:“病人下体截肢,以后可能很难再站起来。”
那口气瞬间噎回去,卡得人嗓子阻塞,只得生逼出两眶泪水。
次日,岳鸣醒来便让报警立案。
好巧不巧,那天凌晨那条路的监控临时故障了,不仅如此,附近一带的马路都是这样,要想查出点什么压根没有希望。警方有点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岳鸣,毕竟算吃同一朝饭的人,给不出像样的交代实属失职。
但岳鸣什么也没多说,跟警察说了句辛苦便请走了。
他知道,没用。
昨晚就知道是人为,既然是人为,又怎么可能留下蛛丝马迹让他去查。
那辆车、那个女人,他记得。
“呵呵。”
病房里响起岳鸣阴森的笑,前妻推门进来的时候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犯起冷颤,本来要关门的动作没做全,留了条缝。
岳鸣看着床单下不再存在的腿,笑着笑着发起狂来。把床头所有能砸的都砸了,也不管身旁有人,双眼腥红地咆哮。
前妻见状也不敢上前去摁床头的铃,夺门而出叫来了医生和护士。
再进来的时候,岳鸣已经恢复镇静的状态,只有满地的狼藉和他狰狞的笑让人觉得惊悚余存。
前妻被他的眼睛望得不安,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没事儿吧?”
岳鸣似乎觉得这句话问得讽刺,反正死不了。
既然死不了,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任人摆弄。
那双装满仇恨和血腥的眼睛看得前妻慌促,仿佛是在看她,又不像,像是看着一个和他有何血海深仇的人。
他盯着她,咬牙切齿道:“这个仇,我必报。”
本地新闻报道没有任何交通方面的消息,也就是说,岳鸣的这场车祸悄无声息地只他自己知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偏不甘心做个哑巴。
一个人真正狠起来的时候,都是从自己先着手的。
只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岳鸣又重新活跃进权势争夺的旋涡之中,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他随时都需要轮椅。
至于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真正的在意。
岳鸣也恍若没事人一样,和以前一样卖命的干,别人看得见的努力他得做,看不见的周旋他也少不了。
转着轮椅见的第一个不是别人,正是遭受他背信弃义的宁崆。
宁崆的消息不短,早已耳闻岳鸣的经历,答应见他,主要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脸出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