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洗不说话了。
“你想了,你觉得我根本就不清楚我到底爱不爱你,所以你也不敢爱我了。江轻洗,我不明白的是,你不爱我,为什么,”言生愤怒地声音颤抖,“为什么,那些日子里还可以表现得好像会一辈子陪着我,你不知道我会有多痛吗?”
“我爱你。言生,我爱你。”
“我现在不想听这个。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直接离开我,为什么要有一个孩子?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江轻洗低下了头,过了几分钟才重新开口,“因为江长城想要一个孩子。”
“什么?”
“江长城想要一个你的孩子。”
“那关你什么事?”
言生觉得江轻洗不可理喻,外公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关她什么事?自己以后有很多机会拥有一个孩子,为什么江轻洗急着在一个月的时间怀孕,又消失?
“关你什么事?”言生的声音变大,看到江轻洗抖了一下。
“你做完手术怀孕的风险太大了,江长城不愿意冒险,他在你体检的时候保留了你的精子,准备和优质卵子配对,找代孕生下一个孩子。他不打算告诉你,他希望你过正常人的人生,和爱你的人结婚。”
言生目瞪口呆,“所以你想当那个代孕妈妈?”
“我爱你,言生。”江轻洗哽咽了一下,“他让我不要耽误你,我求他,我想要你的孩子,他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后来,他告诉我,我只能在你的身边留到高考,如果能怀上孩子,我可以抚养她,如果怀不上孩子,我也得离开你,但是我可以抚养那个被代孕出来的孩子。”
“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江轻洗哭了,脸上流露出了一直藏在骨子里的恐惧,“江长城已经在找卵子了,一定会有一个孩子出生,你的孩子。我不想,你和别人有一个孩子。我也不想,你的孩子没有爸爸妈妈。你不知道,这样长大是什么感觉。”
“他让你离开我,你就离开我了吗?”
“他威胁孩子,他威胁孩子,他说如果我要留着这个孩子,就不可以找你。”江轻洗捂住了眼睛,眼泪从指缝中渗了出来,绝望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有什么办法……”
言生呆呆地坐在原地,脑袋里充斥着嗡鸣声,还有江轻洗绝望的声音。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她无法想象那一个月,江轻洗为什么还可以笑得出来,还可以和自己开心地聊天,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那些。
言生想,江轻洗一个人长大的日子里,是不是一直在渴望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原本可以是我的。
言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她觉得自己对江轻洗的爱已经病态了,她试着去体谅江轻洗当时的处境,却总有一个声音一直抓着自己不放。
那个声音说:她选择了孩子。
言生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江轻洗在自己面前哭泣,她想抱住她。安慰她。帮她擦掉眼泪。告诉她,都过去了,没关系的。还有,我爱你。
但是她做不到,她想,江轻洗可以告诉自己,自己回去求外公,找到那个孩子,她无所谓那是自己和谁的孩子,她可以当作是自己和江轻洗的孩子,照顾她好好长大。
事情本来可以不用这样。
她想到了自己当年对江轻洗没有偏见、无条件的爱,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这样去爱任何一个人了。
言生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遇上江轻洗,她一哭,自己就冷静不了,就会不自觉地去想,这么多年,她是不是一直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带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她明明可以找自己的。
她放弃了。
言生的眼睛通红,看着江轻洗,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结束了。你不应该找我的,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了。”
她不去看女人一下子就垮了的肩膀和颤抖的身体,大步走出了房子,用劲关上了门,她忍住快要爆炸的喉咙,恍惚着走到顶楼,蹲下来,抱头痛哭。
就像那天在地下室哭泣一样。江轻洗总是让自己一败涂地。
她用劲哭了很久,站起来狠狠地吸了鼻子,用手抹掉眼泪,在天台上走来走去,抓紧了冰凉的栏杆。
外面的空气凝重刺骨,她的脸已经冻僵了。
言生掏出手机,拨了外公的电话。
“喂,言生吗?”
老人的声音带着困意。
“我知道孩子的事情了。”
对面沉默着。
“你威胁江轻洗?你威胁孩子?”
“言生,你不明白。”
“我不想明白了。你知道江轻洗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她有多害怕吗,就为了一个孩子,你把她逼成什么样了?她不是江一的孩子吗,你不心疼吗外公?”
言生的心脏有剧烈的疼痛,江轻洗的眼泪,全都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让自己越来越沉重。
“对不起,言生。我以为事情不会这样。”
“那是怎样?江轻洗离开了我,有一个孩子,很好。我一个人,遇见谁,在一起,结婚,很好。这是你以为的吗?”
江长城叹了一口气,“言生,你冷静一点,如果我说是为了你好,你会相信吗?”
“外公,你爱我吗?”
“我爱你。”
言生挂了电话。他们都说爱她,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言生吸了一下鼻子,抹掉挂在脸上的泪珠,坐下来怔怔地望着昏黄的天空,希望寒冷可以凝冻、缓解,或至少麻痹她的感觉。
太痛了。言生抱着身体,咬住了外套的领口,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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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言生,该去床上了',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