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只装做期待,很有几分小女儿态地执着江司马的手,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沉默,江司马憋了好半晌,见后头殷氏还未下来,便扯了些旁的说,“苒苒这些时日不见,倒是知礼妥帖了些。”
这一夸,之后自然就是要她继续知礼妥帖,眼睁睁瞧着继母继妹进门鸠占鹊巢了。
江苒却不接他的话茬,只是有几分伤怀地垂了眼,说,“爹爹可还认得女儿头上的簪子?”
江司马哪里会在意这些,别说女儿了,纵是昔日的李氏还在时,他也不会去关注这些,如今便有些摸不着头脑,“苒苒可是缺了首饰?”
江苒叹了口气,道,“爹是不记得了,这是娘给我留的。”说罢不等他反应过来,又说,“昨儿许是娘在天之灵,知道爹爹的事儿了,特特托梦给我,只说爹爹这些年头为了她伤怀至此,竟多年身边都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儿,如今妹妹同姨娘来了,娘叫我不可耍脾气,定要好生相待呢。”
江威听她说起李氏,微微一怔,又瞧见这孩子懂事,难免也生起几分伤怀。那头殷氏正同江云下了马车来了,见两父女站在这头,以为传闻中难惹的大小姐已然被说服,便面上带了喜色过来见礼。
江苒略打量了一番昔日的死对头。
殷姨娘算算年纪,同已故的李氏仿佛,可三十许了,依旧保持着小姑娘般鲜艳明媚的颜色,怪不得江威一见她便软了心肠。
江云同她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比起殷姨娘又多了几分清雅,娇娇怯怯,犹如姣花照水,乃是个见风就要倒,走两步就要喘气的娇弱模样。
“这便是五妹妹罢,”江苒看走过来,忙拉了她上上下下打量,又看殷氏一眼,笑说,“五妹妹在外头待了这么些年,竟是委屈了她,瞧着身子骨不太好呢。姨娘养育五妹妹辛劳,也是有功的。”
江司马并非定州人氏,在老家还有几位兄长弟弟,江苒这一辈,上头也还有几个年纪大的兄姊,虽不住在一处,序齿却是一道的,因此江苒行四,而江云则往后再退一步,便行五。
她落落大方地叫了江云五妹妹,可见是接受了她的。江司马心中大定,可旋即又开始为着那姨娘二字操起心来。
殷氏听了“姨娘”二字,面色大变,看向一侧的江司马,她素来温婉妥帖,此时也没有做出责怪神情,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老爷……”
江苒见她搬弄是非,微微挑眉,“我说错了什么话不成,姨娘作甚这般姿态。”
来的路上,两母女早知府中的大姑娘不会如此容易让自个儿进门,商讨了对策,早早准备好了满腹的委屈要同江司马倾诉,如今见了这般场面,倒也不慌。殷氏面上装作慌忙,看着江苒,害怕地瑟缩着身子,只是嗫嚅着道:“四娘子,我虽方才入门,却也是正经人家出身,四娘子唤我这一句姨娘,只怕有些不妥……”
江司马不好开口,可名分之事到底要紧,她不得不为自己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