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循只觉得心头发冷。
她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母亲,良久,才自嘲地笑道:“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在你这里,我不给我的夫君纳妾,就是不可靠?”
林氏道:“自然不可靠!先头你弄那些歪门邪道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徐循打量着她,好久,冷笑着点点头:“那你是觉得你那险些把你害死的丈夫可靠,还是你那没影子的儿子可靠?”
林氏气得声音发紧,“徐循!”
她扬起手来,好似又要打人,徐菁见母亲同姐姐这样针锋相对,一时呆住了,等回神了,便哭着扑上去抱住母亲,哀哀哭泣:“阿娘,你糊涂了,你怎么能打姐姐!阿爹薄情,这么多年,姐姐为我们苦心孤诣地谋划,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林氏颓然地放下手。
徐循的心已经凉透了,见状,只是一言不发,扭头便往外走。
这原是她长大的地方,可是回到这儿,她没有半分故地重游的欢喜,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失望。
她可以用雷霆手段去处置那些奴仆和妾室,可当对立之人成了她的母亲,她又能如何呢?
可是才走到门口,便迎面撞见了赶过来的江洌。
江洌面上已有怒容,显是来时的路上便已知道了这头发生的事情,等到他急匆匆地赶过来,又一眼瞥见徐循面上的红肿,已是怒不可遏。
他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往屋内看去,便见满脸怅然若失的林氏站着。
徐循勉强道:“……你怎么来了?”
江洌把手背贴到她的面上,低下头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徐循也一贯不太爱在他跟前说楚国公府的事情,如今被他碰见了,却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不用她说,边上的红莲已经把事情都说了,江洌越听,面色越沉。他欲要发作,到底怕更伤她的心,只是低声问她:“你现在,想不想回家?”
徐循茫然地心想:家?这里不就是我的家么?还有必要回来么?
可忽然,她想起来,她原是嫁给了江洌的,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那座布满药香,从来没有勾心斗角、忘恩负义的小院,才是她如今的家。
她怔怔地望着他,忽然踮起脚,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头。江洌便拍拍她的肩膀,这才发现,不论她平日多么乖戾,其实她身量比起妹妹江苒还要娇小一些,而他手下的肩膀,也瘦弱得可怜。
这时,里头的林氏却也看到了江洌在外头,她急急迎出来,赔笑道:“今儿原是阿菁小题大做了,才把小循给叫回来,原是无事的。姑爷既然来了,要不要留下来用午饭?”
正好,这时候,前头的楚国公也听说了江洌来了——江洌进徐家的时候动静并不小,知道的便以为他是来接回娘家的妻子的,不知道的,还当是他要上门来捉奸呢,那样杀气腾腾的。
江洌在太医院供职,品阶虽不高,却是帝后跟前的红人,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盼着能请到他来看病,即便是楚国公的女婿,他也不敢怠慢,亲自赶了过来。
听林氏这么说,他也一齐道:“难得回来,就留下来用饭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