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霭推开门,脚落在木制地板上,手里转着他的钥匙,还有刚趁他不注意时拔下的名牌。磁扣制的员工名牌,印有那个人的名字,她低头匆匆瞥了一眼——在此之前,这个男人在露霭心中,都只是可有可无的过客。
这下,总算知道他的名字了。余、懊、仑。毫无意义的三个字,重复着在她心里回味,竟然有点甜。
露霭一脚踩在角落边的红框眼镜上,使劲地辗。尖锐的细跟,轻易就将镜片割成无数支离破碎的残缺。
她长长吐了口气,心里头只觉得痛快,彷佛掉在地上的,是某个无关紧要的少女,碎了一地的心。她回座位上,拎起皮包,无视那可能牢牢落在她背后的视线,挺直肩膀走了出去。
她再也不去想,别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了。骂她贱也好,荡妇也罢。
是,她就是——那又怎样?
露霭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香烟和打火机。香烟的品牌她完全不懂,只凭以前模糊的印象选了从前父亲抽的牌子。
她站在遮雨棚下,叼着烟,一下一下玩着打火机,看着它的火点燃、熄灭、点燃,又熄灭。疏冷的烟草味,透过滤嘴在她嘴里慢慢化了开来,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讨厌的味道。
她终究还是将香烟与燃着的火苗触在一起,指缝间卷起了烟。
露霭面无表情地吸了口,缭绕的雾气从她口中吐了出来。啊,久违的滋味,她读书时抽过一阵子,但嫌麻烦(回家前得把烟味彻底弄掉)就没继续了。
她从没真的上瘾过。
但不知怎么地,今天,她的烟瘾却发作了。
那熏人又熟悉的气味,分外让现在的她想哭。结婚后,露霭几乎就和父亲断了联络,她很讨厌那个从不回家的爸爸,但其实,她跟父亲的性格,根本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酷似。
她所讨厌父亲的地方,正是她讨厌自己的地方。
露霭就那样怔怔望着街道车水马龙的景象,直到烟灰落在尾指与无名指间,烫着了她。
这时,有人叫住了她:“妳——”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陌生的脸,讨厌的笑。
“妳是上次在那家咖啡厅被我搭讪的那个女人对吧?”对方擅自靠了过来,“妳也变化太大,我差点认不出妳。”
男子的半张脸笼罩在阴影底下,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啊,也是啦~妳最近应该挺吃不消的吧?原本平淡无味的主妇日常,突然冒出个鲜嫩可口的小鲜肉——”
他猥琐地弹了个响指,“不过,要是我是妳呀,我就会小心一点,不会那么轻易就晕船了。”
“你什么意思?”
露霭冷冷地熄了烟,看也不看他。
“妳想想嘛,像他那种条件大好的年轻帅哥,没事怎么会看上妳这种已婚妇女呢?如果不是为了钱或其他目的——哪可能会那样处心积虑地预谋接近妳呢?”
男子夸张地耸肩,“我说,妳们女人都是白痴吗?妳还真以为自己很夯喔,那天,我可是被那家伙拜托,才会去缠着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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