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急着往外推。”章惇压低声音道:“听我把话说完。”
陈恪点点头,便听章惇道:“其实,这次进京,我本不该找你,而是去找刘内翰的。”刘敞现在任翰林学士,他也是赵宗实的老师。
“子厚……”陈恪微微皱眉道:“你已经牵扯这么深了么?”
“做大事不惜身,认准了就要全力去做。”章惇却满不在乎道:“仲方,大宋朝未来的希望,在王介甫身上,毋庸置疑!”说着端起酒杯,略略激昂道:“介甫,担天下之圣贤也!但孤傲执拗、地位不高,急需能人佐助,方成大事。我愿肝脑涂地,辅佐他为大宋闯出一片新天地!”
陈恪只好端起酒杯,与他共饮。
“这是不是说,你答应帮这个忙了?”章惇目光炯炯道。
“我若不答应,你便去找刘敞,然后到赵宗实门上求助么?”陈恪似笑非笑道。
“不错。”章惇点头道:“这是我们本来的想法,但一来,你我是至交好友。二来,我心里不爽他们。三来,我认为,他们不会重视王公。所以自作主张,先来找你,看看你身后那位,有没有这个念头……和胆量。”
“……”陈恪与赵宗绩的关系,已经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天下人早把他们视为一体。在章子厚这种聪明人面前掩饰,反而会疏远彼此的关系。但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尽管这似乎正是他和赵宗绩苦苦寻找的强援,但必须要把可能的后果想清楚了,才能给出答复。
想到这,他坦诚的望着章惇,缓缓道:“我不能为他做什么决定,所以我需要问问他的意思。”
“我现在想知道,你的态度。”章惇就像一把宝剑,仅剑芒便刺得人生痛。
“子厚,大宋朝已经陷入泥潭,确实不改不行。”陈恪轻轻点头道:“子厚,但不知,王介甫的革新之举,准备从何处入手?”
章惇一喜,沉声道。“王介甫说,要中兴大宋江山,道路只有一条:效法尧舜,行先王之道。”
“何为‘先王之道’?”陈恪问道。
“尧舜之道,至简不烦、至要不迁、至易不难。可概括为六个字:‘变法度,易风俗。’”章惇声如金石道。
“变何法?易何俗?”陈恪追问道。
“变朝廷过时无用之法,易朝廷因循苟且之俗。”章惇沉声道。
“谈何容易?”陈恪轻叹一声。
“事在人为!”章惇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出的话,却越来越大胆:“我们都认为,要想成功,须有明君贤臣,光有贤臣,若无明君,虽皋、夔、稷、契之贤,亦将一事无成!”顿一下,压低声音道:“故而,我此次前来,是斗胆为王公择君的!”
“大宋朝只有一位君,那就是当今官家。”陈恪已经了然,这章惇没有说实话,他肯定早就跟王安石有瓜葛,而不是他所说的,只认识两个月而已。
“当今官家因循守旧、怯懦无为,已非臣子献身之主。”章惇不屑道:“我们的目光,放在未来,放在下一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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