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听得他目瞪口呆:“您,您您您是说,区区在下此番其实……其实是因您的举荐,并得了万岁爷的同意?”
“那当然!”玉录玳点头:“武器研发非同小可,没有他老人家点头,那老虎拉车——谁敢(赶)呢?”
戴梓苦笑:“格格说的是,可……”
“奴才戴罪之身……”
“那就想法子戴罪立功咯!”玉录玳笑:“依先生之能,只要勤钻研、管住嘴,立功不难,把全家老小重新接回到京城也不难的。”
好歹打今儿起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便是基于同事之意,玉录玳也觉得有必要提醒着他点儿。
别好容易洗白有望了,再几首酸诗下去……
自己遭罪不说,还祸及家小。
“管住嘴?”戴梓一愣,忙拱手:“还请格格明示!”
一直被冷落的宝格楚殊为不悦:“称言今岁纳粮难,官止收钱不收粟。举目周瞻四壁空,两岁婴儿难卖鬻。丈夫被吏牵见官,妻儿坐向穷檐哭。狮能杀兽不杀贼,大官养给夫何益?请将猛将做狮珍,四海烽烟自宁谧。戴先生少点类似的才华,多放眼看看如今大清这盛世江山,还愁没有所得么?”
问,还问个屁的问?
赶着三藩之乱的时候唱这样的反调,没被抄家灭族都是万岁有好生之德了。你丫倒是还有脸委屈呢!
也就是我的格格爱才惜才,才肯冒险替你这个棒槌求情。
一直以为自己如岳飞般被莫须有,简直千古奇冤的戴梓:……
怔愣半晌,显然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这,这写诗作文,直白写实也是错么?”
玉录玳愣:“不算吧。但事有两面,角度不同,看到的事务也不同。譬如同样写秋,乐观豁达的诗人会说皆言秋日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好端端的一个郊游,悲观的就能写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句子来。”
“情绪无对错。但……”
“先生毕竟颇负盛名,一言一行之间,就难免颇具影响力。甚至被有心人当成工具,用在动摇民心甚至煽动反意上面来。”
要知道大清建国数十载,反清复明的声音可一直没停过。也就是这二年江山越发稳固,民心思安。才叫那些个打着匡扶正义名号的组织偃旗息鼓,再无生存余地。
后面的话题过于敏感致命,玉录玳没有直接诉诸于口。
但是她相信戴梓懂。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戴梓沉默良久后,噗通一声跪下来:“奴才戴梓,多谢格格点拨。从此鞍前马后,任由格格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