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在进行过详细的丈田之后,官府再发一轮地契,便是让官府的档案与民间的档案再次核对一致,回到同一起跑线上来。
正如刘名化所说的,这是常见做法。
谁知袁化点头应下之后,贾放又说:“让每一户粮户确认一次鱼鳞册上的土地边界和亩数是否属实,属实之后,再让他们画押拿契。”
刘名化猛地抬头:“贾大人!”
他被贾放这出人意料的一招彻底震住了:刘家在武元县多年,熬过了好多任官员,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官员这样,主动与那些刁民确认田产的。刁民的话谁敢信?
贾放“嗯”了一声,问:“什么事?”
刘名化登时道:“贾大人莫不是信不过我刘名化,信不过我刘家人这两月来夜以继日,做了旁人要两年才能完成的丈田结果,信不过您眼前这份鱼鳞册。”
贾放坐在上头,身体向后一靠,双眼渐渐眯起来,默默地盯着刘名化。
他身旁,袁化和李有为登时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似乎在说:怎么可以这样跟大人说话?
刘名化不由得暗暗后悔,醒悟过来:眼前这个少年可不是他的侄孙,人家平时看着平易近人,事实上却是正二品的大员,而且还暗搓搓地顶着个皇子的身份。人家的决定,自己怎么能说质疑就质疑?
只见贾放很不高兴地冒出来一句:“信不过你又怎么样?谁说本官非得信得过你一个书吏的?”
刘名化只能低头挨训,袁化和李有为两人,各自坐在贾放左右手边,连声劝:“大人,莫要与那小人一般置气。”
贾放却一拍桌子:“原本本官只是这么一说,现在本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鱼鳞册定有不实之处,传令下去,将本县所有的书吏,都叫来这县衙里,大家把各村各寨分一份,将这册子上各村各寨的鱼鳞图抄写去,明日就带着空白地契,找百姓确证。”
“百姓若是确认无疑,就让百姓画押按手印儿领地契,以后就按着这个纳粮。若是百姓说是不对,那对不住,重新去丈量地面,以实际量的为准,先发地契,再更新鱼鳞册。”
贾放说完,还不忘呛刘名化一句:“本官也不想如此麻烦,但是旁人问起,本官就会说,是被你刘书吏激的。”他说完,将双臂举起,扣在脖子后面,摆出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躺在椅子上,两眼向天,哼了一声道,“好好的非要跟本官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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