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县衙跟前,早先与刘士林对视了一眼的,正是赵家家主赵四强。两家婚姻未成,赵四强也怨气不小,但是此刻见到刘家的族老明知自己身犯重罪,竟然也还硬挺着不肯把赵家招出来,那就是在拼命表态,求赵家拉刘家一把,城破之日,不要让刘家太惨。
赵四强头一低,就从人群里挤了出去。他心里很清楚,刘家这是拼了命在保赵家。
但未必就意味着赵家要回报刘家——反正刘家两个老不死以后不死在牢里也会死在法场上。两个死人的请求,即便答应了也不会再给赵家带来什么好处。
赵四强不免得意,甭管到时他需不需要护佑刘家,但从现在来看,一切如常——赵家的秘密还好好地隐藏着。
县里轰轰烈烈地举行公审,却只是审的刘家之前的那些破事,与通匪无关。
刚好之前刘家和赵家破了一门亲事,撕破了脸,便越发不会有人怀疑刘家与赵家的关系。
赵四强想到这里,越发的满意。
武元县城下,山匪的第一波攻势退去,眼见着人人都开始放松警惕,城外的百姓正在将此前搬进县城救急的粮食再搬回城外去,那些村寨被烧被毁的已经开始急吼吼地重建家园。
人人都以为匪患已经在“英明神武的贾大人”和“勤勤恳恳的袁大人”的带领下完全消弭了。
赵四强等待的正是这个机会。
当初刘家的族老说得对:贾放不能留在南方,而袁化不能留。
南方十个州,这么多人的利益,足以让他们孤注一掷,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赵四强心知:这事已经谁也阻止不了了,他赵家也不能。再说他赵家算什么?可能只能算是这偌大棋盘上的一枚小棋子,战局一起,便只能突出一骑,冲锋陷阵,从来都身不由己。
铜环三六这时也已经逃到了永安州附近,与大队会合。他兀自后怕不已。
“你们是没见过,一股幽蓝色的火焰冲向空中,随之是‘砰’的一声巨响——我的耳朵几乎都要聋掉了。”
虽然这次山匪们起事,打的就是铜环三六的旗号,但实际上铜环三六在山匪之中只是一个小人物,连他说出来的话,都没有什么人信。
“是过年放炮那种响声吗?”有同伴问。
铜环三六登时“瞎”地嘘了一声,说:“就是在你耳朵旁边响的炸雷。得亏我当时离得远,那附近的几十个兄弟,都被炸得尸骨无存。但那还算好的,最惨是那些被烧了半边,偏偏又没死,死不得活不得,连话也说不得,只能看着旁人,求给一个痛快——”
“铜环三六!”登时有人怒喝一声,“你这臭小子,别动摇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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