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说早知如此,但是今夜却偏偏格外的多。
像是把一生的不甘都说尽了。
且次次与楚留香有关。
唉
早知如此
但是你若问他后悔吗?
后悔。
但是你若问他若是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选择吗?
虞泽的思绪回到一天前。
发现答案并没有什么变化。
自然是会得。
毕竟有些事,即便后悔也要去做。
当时苗淼和江芙已经回去了。
月明星稀,枝叶婆娑。
顾惜朝拿着那一沓资料,在桌上翻看着,看了一遍又一遍,右手食指曲起有节奏的击打着桌面。
一时间,不大的房间内,除了窗外隐隐约约的风声便只有笃笃笃的敲击声。
虞泽不敢打扰顾惜朝,只睁着一双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旦顾惜朝摆出这幅表情,那么事情多半能有突破性进展。
可是这敲击声实在太有节奏,有节奏他几乎忍不住要睡过去。
尤其是此时虞泽还因为伤而躺在床上,身下被褥柔软,对人天生就有一股吸引力。
于是虞泽撑不住了,头一点一点的,酷似小鸡啄米。
这场面与他儿时念书的时候如出一辙,但是不同的是,那时候虞肃清还会拿戒尺拍他书桌。
啪!的一声,能惊起十几只飞鸟。
但是此时可没有人能叫醒他了,虞泽头一点一点的,点一下低一点,点一下低一点,最后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被褥里,不多时便打起了小呼噜。
他实在是太累了,连日的奔波、还有涤尘的事,都如同一块大石压在了他的心上,叫他这几日都没睡好。
再加上江芙之前友情给他添加的药方里似乎有安神的药材,让他迅速便去会了周公。
顾惜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
当那敲打声停下时,已经是半时辰之后了。
他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臂膀,兴冲冲想告知虞泽自己的发现。
一转头,却顿在原地。
床褥之上,虞泽睡得沉沉的,脸庞在斜斜照进来的月光下泛着玉似的光泽。
顾惜朝盯着他嘴角那道水渍。
忍了忍,终究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像个老妈子似的抽出他身下的被褥,盖在了他身上。
顾惜朝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一脸无奈的离开了自己的屋子,转身进了虞泽的房间。
虞泽是第二天醒来后才知道顾惜朝昨晚已经有了突破。
当时顾惜朝正坐在桌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嫌弃。
虞泽这才发现自己睡错了房间,联想到早晨起床时嘴边的可疑痕迹,他的语气瞬间小心翼翼了起来
你昨天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睡的太死了,我快把身下这把凳子砸裂了,你也没醒。
骗人
虞泽瞪着眼睛看那凳子看了半晌,发现上面一道裂纹也没有。
于是他果断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发现了什么?
顾惜朝从怀中掏出了昨夜写的那张纸,上面写满了这一系列事件的来龙去脉。
昨天江芙带来的那份资料你看了没?
看了,侯元凌的确有个女儿,是他未发迹之前同原配妻子生下的,不过这点被他瞒的死死的,并未有几个人知道。而周聂
虞泽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和他夫人是奉子成婚的,那破庙应当是当年他们咳咳,总之,这十三个人收到的东西或多或少都跟他们以前做过的亏心事有关,那些纸条的话多半也是些威胁恐吓的话。
说道这儿,虞泽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姜御史真的是断袖?还同一小倌牵扯不清?
应当吧。
吃瓜吃到麻木的顾惜朝在昨夜初次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样子。
毕竟姜御史光小妾就有十二房,平日里见到顾惜朝时也是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不止一次讽刺过他长得阴柔。
可是天可怜见,顾惜朝自认长得虽然不算粗犷,但是跟阴柔可一点也扯不上边。
所以他想来想去,最后果断将这一切归咎于姜业审美有问题。
也许他男女通吃?
那十二房小妾的名字及来历再顾惜朝脑子里过了一遍,早些年前在青楼的所见所闻也过了一遍,在这方便格外见多识广的顾惜朝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
同样的泡面头,一绿一黑两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儿,在从对方的眼睛里出奇一致的看出对方对自己贞操的担忧后,两人相当默契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朝堂和江湖不同,朝堂之中结党营私、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那些相公们走一步想十步,个个把自己的把柄捂的严严实实,有更有甚者放出假消息去,掩人耳目,没有那么好查。
虞泽一下子想起了那些因酒而死的纨绔。
你是说
能有在京城里横着走的资本,家里少说也是名门望族,家中几代为官、要么是父辈位高权重。这些人家出来的孩子,哪怕不学无术,但是对那些私下里的流言知道的可不少,哪些人怕死,哪些人伪善,他们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先把人定下,然后再顺着蛛丝马迹一路往下查,那些亏心事啊、把柄啊,很快就能浮出水面。
顾惜朝说着,眼中难得出现了一丝赞赏,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同那些纨绔子弟打好关系,以后走动也方便点,可若是他们父亲一不小心出事了,因为这层关系牵连到自己也不好。
顾惜朝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对那些纨绔的嫌弃占了上风,这天底下讨好皇帝一人便好,讨好他们做什么?
还是发展暗线实在些。
这些想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就在这一瞬间内,虞泽已经将来龙去脉想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主谋想让那些官员们为他做事最简单的就是用把柄威胁他们,于是他找到了那些纨绔,让他们可是他又怎么保证让那些纨绔听他的话?
虞泽顿了一下,很快想起了蓝翅虫。
对了!蓝翅虫!他用蓝翅虫
虞泽想到了江芙说的话,噤了声,同抬眸,恰好对上了顾惜朝的视线。
顾惜朝勾了勾嘴角,执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涤尘,涤尘就是能压制蓝翅虫的东西,如果我没记错,涤尘是先在那些纨绔的圈子里流行起来的,他将涤尘混着蓝翅虫卵让那些人喝下,再用蓝翅虫控制他们为他卖命,但是因为蓝翅虫过于稀少,同时为了不走漏消息,他必定会杀了他们。但是全部因为涤尘而死太过蹊跷太过蹊跷,所以他有意识的让涤尘扩大了流行范围,或者此举还有些别的目的。
他们还想用蓝翅虫控制那些官员。
虞泽想到了那条从周聂身上抽出来的虫子。
他从那些纨绔手中获得把柄,又借着那些他们的手让涤尘流行起来,然后如法炮制,用蓝翅虫控制他们,同时以那些把柄为保障,将那些官员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虞泽不说话了,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惜朝神情严肃,沉声道:他此举,一定所图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