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啊,他……他有点认生,他社恐。当众演讲还行,这要单独见陌生人他、他就不自在,虚汗直流。”何悠扬牙有点疼,齐临如果知道他在背后这样编排他,他肯定得被摊成葱油饼,“你知道的,这种天才型学霸都这样,智商高,情商低,有的还把自己锁在家里不愿意出门见人呢,他这都算好的。”
何悠扬说得一套一套的,何毅竟还真信了他的鬼话:“这样啊,那确实不能去打扰。”
何悠扬这才放下心来。
“今天我们齐聚一堂,是个难能可贵的机会,有这么多同学、老师和家长一起见证这个意义非凡的时刻,孩子们,你们即将进入人生的新阶段,羽翼渐丰,风华正茂,未来是属于你们的!青春的战场,你们必胜!”台上头发不是很茂密的教导主任慷慨激昂,唾沫横飞,讲到浓处时不时挥动双臂。
“爸,学校不会还安排你们偷偷准备什么‘写给孩子的一封信’,给我们当惊喜吧?”何悠扬听得快睡着了,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何毅:“……”
何悠扬从何毅的脸上找到了答案:“什么?还真有?”
他长嘘了口气,无力地靠了回去。
“下面一个环节,请让我们进入‘大手拉小手’。各位同学在成长的道路上,最重要的人不是同窗、老师,而是含辛茹苦将你们抚养长大的父母,正是他们用无微不至的陪伴为我们遮风挡雨,使我们茁壮成长。接下来,我会播放一段五分钟的音乐,请你们执起身边父亲或母亲的手,紧握在一起,面对面闭着眼睛,用心表达对他们的感激之情,用无声地语言对他们说一声‘谢谢’。”
配合上教导主任感人至深的语调,何悠扬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这五分钟的画面有点美:“……”
缓缓如溪水流淌般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在家长的带头下,报告厅里的人也都稀稀拉拉站了起来。何悠扬穿过乌压压的人群艰难地在第一排找到了齐临的身影,他正要往报告厅外走。
“儿子,来吧,爸爸的小棉袄。”何毅期待地朝他摊开了手。
何悠扬将何毅的右手放到了左手里:“爸,您自己跟自己握吧。”
“我也不无声地表达感激了,谢谢您这么多年来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儿子我感激不尽,爸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给您鞠个躬。”何悠扬真诚地一弯腰,暗中调转方向,“我追媳妇去了。”
然后一溜烟跑了。
何毅左手握右手地留在原地发愣,骂道:“小兔崽子。”
“齐临!”何悠扬在报告厅外找了一圈,齐临还没走远,也没走开,正百无禁忌地坐在外围临时搭建的成人门下面玩手机。
齐临看见他独自跑出来,有点诧异:“你们不是在‘小手拉大手’吗?你把家长一个人丢在里面了?”
何悠扬提起裤腿挨着他坐下:“都大老爷们,牵手怪别扭的。”
很快他就回味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把抓住了齐临的手,恶心兮兮地说:“当然和你牵不别扭。”
齐临:“……”
何悠扬凑过去,看见他在刷一些没什么意思的消息,无聊至极:“下周六我生日,你来我家好不好?”
齐临没抬头:“你叫上全班同学开趴?”
何悠扬转了转眼珠,点头:“嗯,就在家里玩一玩。”
“行是行,马浩翰也去吗?我怕他跟我打起来。”
“那我不请他。”
齐临:“没事,你请吧,我和他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对他没意见。他那样想是人之常情,你这样的倒是奇葩。”
何悠扬还要再说些什么,就看见何毅也从报告厅出来了,正朝这边走来。他立马做贼心虚地放开了齐临的手,慌乱地说:“哎,老爸,你怎么出来了?”
“你个死孩子,也不想想我一个人呆里面多尴尬,你不是说你要去追……”
何悠扬飞速打断他,像化妆品店导购人员推销产品一样,将齐临亮到何毅面前:“老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别人家的孩子——齐临。”
何毅见了他,紧遵叮嘱,硬是没敢开口,生怕吓着孩子。只是万分友好地朝他点了点,堪称慈祥,然后即刻把视线转回自家儿子身上,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任何滔滔不绝的意思,让孩子安心。
齐临听到何悠扬喊“爸”,不免有点紧张。父子俩七分像,何毅简直就是慈祥版中年何悠扬。他的一声“叔叔好”却在看见他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后咽下了肚,只好茫无头绪地回以微笑。
何悠扬后背发凉,冷汗就快下来了,只希望齐临人设别崩,不然露馅了他两头都得被打。
十几分钟后,报告厅里的人熙熙攘攘地出来了,有些家长眼圈都红了,有的甚至还意犹未尽地偷偷抹着眼泪。
“我天,这么激烈?”何悠扬扔下家长,拉着齐临往自己班的队伍走,准备按照顺序过成人门。
老师家长绕着门围了水泄不通的几层,纷纷掏出手机、相机,想要记录下这个重要的人生时刻。
何毅也不例外,他仗着人高,就算不在里层,还是占领了拍摄的绝佳位置,等到何悠扬走过来时——
“悠扬,看这儿,笑一个!”
然后他看见自家儿子找到镜头后,比了个剪刀手在旁边那个社恐男孩头上,粲然一笑,一旁的社恐男孩还懵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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