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原本眼泪还处在有限的控制之中,被儿子这么冷不丁一刺,已有了岁月沟壑的眼角狼狈地湿了。她不再多话,沉默地忍耐着,扶着许和风往车里钻。
一旁的小夏麻木地站立着,亦不好作声,她没有真正被一个人扔在黑暗里过,但她能够想象许和风有多害怕,多无助。
回到当下,作为当事人的许和风则平静得很,不卑不亢地在黑暗里打着字,头也不抬一下。
被晾在一旁的顾悍冬更火大了,他一直自诩是狠角色,是南街的古惑仔,却被一个清瘦苍白的盲人男孩无视了,面子显然挂不住。
于是顾悍冬又歪着嘴跷着腿在课桌旁说:“哼,说到底就是个瞎子,非要觍着脸在正常的学校里装蒜,装得自己真和大家都一样似的……”
话音刚落,牙齿打战的齐小夏倒吸一口凉气,她甚至都不敢转过脸看许和风的表情。从小在队里练游泳,加上爱冲动的性子,此刻的她不假思索地抓起课桌上一只空的易拉罐朝着顾悍冬就扔了过去:“给我闭上你的烂嘴巴!不会说人话,还不如不说话。”
“哟,我们班这蠢萌蠢萌的导盲犬,许和风的人工小拐棍儿,我总算是等到你‘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时候了,果然够仗义的啊。”
导盲犬,人工拐棍……这些绰号都由来已久。平时小夏在女生之中被这么嘲讽倒也没什么,反正她从小练体育,加上天生骨架大,显得壮了些,没少被那些身娇肉贵的女孩儿嫌弃,也压根融入不了任何女生的小圈子。
说句难听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就不曾拥有的东西,自然不怕失去。
但这一次不同,这是齐小夏最怕撞见的一幕:他们当着和风的面把这些伤人的话当作广播内容来大肆地讲,而偏偏少年和风连眉都不皱一星半点,只是撑起一脸令人心疼的云淡风轻。
原本沉寂的四周慢慢浮起一些松散的笑声。
这种围攻式的笑终于逼得齐小夏愤怒起来,她发疯般地挣扎着冲过来,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死死地抿住嘴,凹陷的双颊泛着绝望的青色,十个指甲在这个时候就如同武器一般失控地在空中挥舞,发狂地划在了男生们的手臂上。
男生们出于自我保护,用力甩开她。她虽然并不娇弱,但毕竟也是正常女生的体格,一个踉跄,她无声无息地被推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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